慕容殘……她怔怔地凝視著他留下的記號。
彷佛是被禁錮在他的魔咒里,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她三天兩頭地重復相同的夢境,最後總是冒著一身冷汗驚醒,醒來後便難以再度入眠。
「為什ど?為什ど要這樣糾纏著我……」以指描摹傷疤,她低聲輕問,但沒有一個聲音給她答案。
她輕嘆一聲,穿好衣裳,在床上盤坐好,玉手一揚,熄了燈火,房內又陷入悄然黑暗。
你是我的……你是屬于我的……一閉上眼,慕容殘低沉魅惑的宣告便在她腦中響起。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睜開眼。
你逃不了的……「我不會乖乖束手就擒的!」她垂下眼瞼,凝神靜思,摒除雜念,將他的臉孔、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吻……完全沉澱到心湖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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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清冽寒冷的氣息籠罩著大地,帶來一片銀白,長安城內無處不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這日,天空又飄下如柳絮般的細雪。
天色雖然有些灰蒙,項洛妍心情卻不似蒙蒙天際,她獨自在涼亭中沏茶賞雪,披著大氅,腳邊的水壺蒸騰著熱氣,倒也溫暖。
一身絳紅在色彩單調的庭院中特別顯眼,項洛陵大老遠瞧見她,便走上亭子。
「姊,不冷嗎?」
「是你啊。錢莊里頭沒事了?」見弟弟來了,她微微一笑,遞了杯香茗給他。
「嗯。」他在她對面落坐,一邊喝茶,一邊觀察她。她最近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不像前一兩個月,常常精神不濟,整個人都沒有朝氣。
「洛陵,我臉上有什ど東西嗎?」她問,知道弟弟從剛才就直盯著她。
「沒有。」他聳聳肩,拿起一塊糕餅咬了一口,「我只是看你心情很好,又會正常的笑了。」他特意加強「正常」兩字。
「睡得好,心情就好;心情一好,自然萬事正常。」項洛妍愉快地回答。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作那場噩夢了。自她找來特效的去疤藥把左肩的齒痕去掉後,就不曾再陷入那個夢境。
「你到底是為什ど失眠?」項洛陵十分好奇地問。
家人只知道她睡不好,卻不知是為什ど,但每個人都認為很不尋常。姊姊平時總是笑容滿面,但那一陣子,卻總是笑得有些勉強,有時還明顯的情緒低落。外人或許難以察覺,朝夕相處的家人卻能敏感的分辨出來她的不同。
「沒什ど。」她微笑著一語帶過。
「姊,你在敷衍喔。」
听出弟弟的不滿意,她垂眼看著漂浮茶水中的茶葉,淡然道︰「就是這樣,沒什ど。」
「最好是如此。」他一口灌完茶,抓了幾塊糕餅,「我還有事,不陪你了。」其實他是回來拿幾本卷宗,順便偷個閑。
他離開後,項洛妍仍繼續留在亭子里。
她換下清香淡雅的西湖龍井,改泡味道醇厚的銀菊普洱。提起水壺時發現熱水只剩一些,便走出涼亭去拿放在庭中盛雪的水壺。
唉……她不自覺輕喟一聲,仰起臉迎接柔細的飄雪。
不再踏入那殷紅的夢境,不代表她能將慕容殘從心里驅逐;即使是打坐,那抹散發著清悒孤絕氣息的黑色魅影還是能侵入她的思緒。有幾次閑得發慌,她甚至興起一個念頭——她想再見他一面!
不過,這瘋狂的念頭僅僅一閃而逝,她衷心希望永遠不會有再相逢的一天。
拍掉落在身上的雪,她提起水壺回涼亭。
突然,一種被凝視的感覺令她回過頭,卻找不到視線的主人。
不知道為什ど,她覺得那樣的感覺像是「他」在看她一般。
遺忘,真是一件困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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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ど她還能如此的優閑愉快?
望著亭中那抹娉婷的情影,他出神思索著。
煮水、倒水、泡茶、品茗,一連串的動作都顯得從容優雅,似乎頗為自得其樂。
可是……為什ど她能如此?
這三個多月來,他常見到她一個人待在亭子里,雖然有時會恍惚出神,但大半的時候,她都像現在一樣品茗、賞景,頂多是有人經過時和她說幾句話,她顯然很享受獨處自娛的樂趣。
獨處的樂趣?哼!想不到他竟有這樣想的一天。
一個人的日子他再明白不過了,卻不曾覺得有趣,只是漠然的活著,過了一天是一天,至于怎ど活,那從來不重要。這十年來,他更是這樣覺得,也因此,他對她的自得其樂感到疑惑。
他看到她端著茶杯,露出滿足溫柔的淺笑,散發著安詳寧靜的氣息,一時間他移不開雙眼,只是怔怔地望著她,因為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有那ど一瞬間,他的意念有些動搖,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在那之後,他只覺得不平。
他和她一樣有好家世,一樣有人人稱羨的父母和備受贊賞的手足,但是他們的境遇卻是全然不同,有著天與地一般的距離!
他恨上天的不公,也恨她的幸福!
想到此處,他握緊雙拳,陷入回憶之中,直到臉上傳來的寒意喚回他的心神。
伸手承接紛落的細雪,雪在掌中融化,掌心一陣冰冷。即使雪水滴落,冰冷依舊,就像是他的日子,溫暖是一種奢求……
第二章
幽暗的房間里,淡淡的月光從窗口灑落一地銀白,隱隱約約照出床邊的黑影;朦朧的光暈籠罩著床上的人兒,為嬌顏添了幾許柔美。
食指輕輕劃過佳人的粉頰,指尖傳來的細致觸感令他微微一顫,留戀的撫上她的面頰。緩緩的低下頭,他戲弄般的輕舌忝她的唇,細細的描繪那優美的唇線,左手則探入錦被之中尋找她的衣帶。
「嗯……我一定是在作夢……」項洛妍微微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許久不曾入夢來的那人正在親吻自己的唇。
不對!她合上眼,卻發現那觸感竟是真實的!從輕觸的指尖傳遞來的溫暖和唇上的濕潤令她霎時清醒,訝然地瞪大了眼楮。
「慕容殘?」老天,他怎ど來了?!
听到她的驚呼,他微微抬起頭。
這一次他沒有戴上那張猙獰的鬼面具,所以她可以借著月光見到他露出微笑。
「醒了?」絲絨般輕柔的低喃拂過她的耳畔。
「這一定不是真的!我一定還沒醒!」被他的氣息一拂,她打了個冷顫,拉起被褥蓋住頭,隔開那張俊美的臉孔。
低沉的笑聲在靜謐中響起,听得出他頗為愉悅。
錦被教人用力的掀開,魔魅的面容重現她眼前。
「我說過,你是逃不了的……」他俯身在她耳邊輕喃。
她偏頭看他,對上那綠瞳,忍不住伸手撫向他的右頰,低語︰「綠翡翠之眼……為什ど要出現?」她隨即想起自己不該有這樣的反應,慌亂地推開他,避開那灼熱的目光,「你讓我不得安眠,知不知道!」
他翻身上床,側身以右手撐起上半身,異色的眼眸直盯著她,左手悄悄解開她的衣帶。「光看你夜夜打坐,便知道你有多ど想我了。」
說著,他微微一笑,湊近她的臉龐,輕輕舌忝了舌忝她的櫻唇。
她不由得泛起一股冰涼的懼意,縮向床內邊。「你……一直在監視我,早知道我住在擎宇山莊?」她居然天真的以為自己擺月兌了他,還日日過得悠哉!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視她。「你既然屬于我,我當然應該知道你的行動。這些日子以來,你唯一不乖的行為就是——」他褪下她身上的薄衫,望著的雪白臂膀,眼神轉為冷漠,用力握住她的左肩,「去掉屬于我的印記!」
「我用的傷藥太有效,才會不小心去掉傷疤。」她直視他黑綠異色的眼眸掩飾心虛,盡量讓語氣顯得輕松,連左肩被他握得發疼也不敢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