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個女人三三兩兩聚坐在一起,或是喝茶,或是聊天,若不是當中有人身上穿著洋貨店里賣的那種薄如蟬翼的睡衣,她幾乎要以為這里是座賓客雲集的茶樓客棧了。
「除了冉雲小姐之外,這里還住了其他十八名小姐。現在我們在的地方是小姐們最常聚集的場所,大家喜歡在這兒喝茶聊天打發時間。」
「天吶!有這麼多人被關在這兒!」白冉雲驚詫的道。
「關?沒有人被關在這兒呀,每一位小姐都是自願留在這里的。」
「不可能,她們一定也是被迫的。」白冉雲還是堅持地認為大家都是同她一般,迫不得已才被關進來的。
女僕古怪的看著白冉雲,「貝勒爺是不會強留人下來的,只要她們想,隨時都可以離開,沒有人會關住她們。」
「唷!大家快看,咱們這兒又多了一個姐妹啦。」
隨著一聲呼喝,白冉雲頓時成為眾人的注目焦點。
面對十幾雙打量的眼楮,她開始局促不安起來;她一向不喜歡別人盯著她瞧,尤其是同時有這麼多人。
「怕什麼,干嘛一副我們要將你吃了的驚懼模樣?大家都是為同一個男人進來的,將來都是好姐妹嘛!」人群中有人取笑道。
「同一個男人……指的是十貝勒?」
听到白冉雲的話,一群女人笑得花枝亂顫。
「我說好妹子呀,你這樣是不行的,都入了人家的宅子,當了人家的侍寢,還沒弄清楚包了自己的人是誰怎麼行?」
說完後,又是一陣咯咯的咭笑聲四處飛揚。
侍寢!?她說自己是侍寢?
四周景物驀地開始繞著她打轉,咭笑聲驀然飄遠……
在她跌入黑暗前,她最後的一個意識是——那個男人竟將她當成一名侍寢收藏。
第4章(1)
睡夢中,白冉雲一直睡得極不安穩。
她又再次夢見第一次到貝勒府那夜,那間幽闇的房間……和房間里的男子。
在那片無盡的黑暗里,她又再次沉淪于他的身下,跟隨著他在欲海中載沉載浮。
旖旎的夢境驀地轉成森邪,她夢見十貝勒佞笑的對她喊著她是他的侍寢……她是他的侍寢……
她倏地睜開眼,撫著狂跳的胸口喘著氣。
這間陌生的房間並未讓她迷惘自己身在何處,她還清晰記得自己被強行帶至這處叫馨園的別苑,記得她現在是十貝勒眾多侍寢中的其中一名。
她漾出一抹苦澀的笑。
她原是為了不願和別人分享一份愛而堅持不嫁作側室,沒想到繞了一大圈,現在她反倒要同十幾個女人爭寵來了。
她該是傷心的,可是這種情況反倒荒唐的令她想大笑。
這個十貝勒分明就是將自己當成另一個皇帝,手握金錢、權勢,甚至在他的豪華府邸里還藏了這麼一座私人行館,收藏著為數可觀的女人滿足他的私欲,這離譜的行徑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她知道城里有許多大戶人家亦是三妻四妾,但一個男人有將近二十個陪寢的女人?這實在夸張過頭了。
她以為十貝勒出過洋,應該知道洋人的夫妻情愛是相對的,思想應同出過洋的容閎般新穎;可看起來他似乎沒吸收半點洋思想,只除了學洋人建了棟洋房子外。她諷刺的想著。
躺在床上的她無法再度入眠,她掀開身上的一席薄被,輕輕下了床,未著鞋的縴足踩在冰冷的地板讓她打了個哆嗦。
她不想費事回頭找鞋子,赤著一雙縴足就這麼踩在冰冷地板上,一步步往外走。
她沒浪費心神找逃出去的路,她知道那只是徒勞無功,要離開非得通過稍早她進來的那道門,或者她能插上翅膀,不然她根本無法越過房子周圍的牆籬。
宅外是無星的幽闇夜色,幸好天際還掛了抹彎彎的弦月,才不至于黑得教人完全無法看清踩在足下的小碎石路。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是因為不識得路,也是因為心緒茫然。
不知不覺地,她來到一座無燈的亭子。
「唉……」現在該如何是好,她幽幽的嘆了口氣。
要她做一名為男人爭風吃醋、乞愛求憐的女人她是寧死不願,但落入這等情況,她又能躲到哪兒去呢?
她萬般不明白十貝勒到底是為何原因將她留下來。
與其說留下倒不如說是關起來較為貼切,她掀動粉杏色的菱唇,漾開淡淡的苦笑。
她十足的肯定只要他不點頭放她走,自己一輩子也別想踏出這座園子的大門。
韋晴和凝露應該知道自己在這兒吧?她們應該會想辦法把她救出去,要不,她恐怕真的得在這個地方待上一輩子了。
顓顗在接近亭子時,听見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聲。
循著聲音的方向,他似夜豹般敏捷,在黑夜中快速移動著,接著他看見立在亭子下的白冉雲。
暈黃月光下,她有一種透明的飄渺感,細致的五官晶瑩無瑕,秀發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暈,白皙的肌膚在一片闇黑中更顯白皙。
她是美的,這點毋庸置疑,而美的皮相總是特別能吸引他,就像現在只是看著她,他就能感覺自己血液中奔騰的渴望。
他深吸口氣,讓沁涼的空氣緩和自己沸騰的想望。
「誰?誰在那里?快出來。」白冉雲抖著聲問。
她清楚感覺到這寂靜的夜色下,不只她一人而已。
驚懼的瞳眸四處來回的梭巡著。
她彷佛見著在那微弱的月光無法穿透的濃蔭下有一抹黑影。
「出……出來,別躲……躲藏藏的。」她壯大膽子朝黑影的方向抖聲喊著。
顓顗魔魅的蕩出邪笑,輕舉足,將一截枯木應聲踩斷。
「喝!」白冉雲被這響聲嚇得微跳起來。
瞧見她可笑的顫動,他唇上的笑容扯得更大。膽小的小東西!
「不要動,不準動……你別過來。」她抖著聲道。
他向前邁進的步伐教白冉雲顫抖的聲音止住,他再次蕩開邪笑。
這名新收藏的小侍寢貪婪的心是如此之大,可膽子卻是小如點珠。現在竟然害怕得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一下叫他出來,一下要他別動,煞是可笑。
「你是要我出去或是要我不動呢?」他邪佞的道,一雙魔魅的瞳眸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月光下那張又驚又懼的絕艷粉臉。
「是——是你!?」她訝然的大叫。
黑暗中那道熟稔的聲音,她不會錯認的。
是他!就是他!那個夜里莫名奪去她清白的陌生男子。她不會錯認這令她想忘卻硬是記得更牢的聲音。
「的確是我。」
這女人還真了得!不僅那身子骨誘惑力了得,就連那雙眼楮也了得,在黑暗中還能認出他是誰。
他以為能在黑暗中如夜鷹般犀利視物的人只有他,沒想到這乍到的小侍寢一雙眼眸竟也犀利如他一般。
「我認出你了,你是那晚……那天晚上的那個人。」白冉雲雙頰酡紅,她暗自慶幸昏暗的月光不致讓她紅透的粉頰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那天晚上?顓顗暗忖著。
言忽地,他了解這小東西並未認出他,只當他是那晚「吃了」她的那個男人。
情有趣,有趣極了!他詭邪的眸子漾出一抹趣味。
小他不曉得何以她無法認出白天見到的十貝勒,和前幾個夜里要了她的男人是同一人,反而離譜的將他們錯當成不同的兩人,不過這情形有趣極了。
說他惡意不點破,戲謔的看著她酡紅的臉蛋。
獨「面對吃了你的男人,你不是該害怕驚恐,甚或尖叫逃跑?怎麼你卻面露羞色,雙頰泛紅?」他惡意戳破她藉著月光所做的掩飾。
家白冉雲听見他的話更覺窘困。「我不怕你。」她吶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