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位姑娘的出身好像很『特別』?」她小心的遣詞用字,怕惹惱了兒子。
秦少揚卻笑了起來。「娘,說話不用拐彎抹角了,你所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他收起了笑容,很認真的問道︰「她是出身青樓,我想知道你是否會因此而排斥她?」
「你為何那麼在意我的看法?難道你想娶她?」
秦少揚心中一懾,他的心突然為了這個想法而雀躍不已,想到能完全的擁有她,婚姻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似乎變得微不足道。
「沒錯。娘,我要娶她。」他堅定的說。
「好啊。」秦老夫人很爽快的答應,反倒教秦少揚一臉驚訝。
「你不反對?」
秦老夫人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都以那麼堅定的語氣和我說了,我能說不嗎?」
「你知道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是「尊重」,而不是「服從」,秦老夫人忍不住微笑。她向來就知道兒子的個性堅毅執拗,不敢冒讓他獨身一輩子的險。
她正色問道︰「你很確定要娶她,完全不在乎她的過去?」
「對我來說,她的從前根本不算什麼,至少她的身子給我時是清白的,我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即使不是那也沒關系,我只要她,不管她是什麼出身,她都是我唯一所愛的人。」
「她對你也是這麼堅定的感覺嗎?」秦老夫人非常欣慰,冷靜倨傲的兒子終于開竅了。
秦少揚臉色一暗,低聲道︰「總有一天她會愛上我,她非嫁給我不可。」
唔,用這麼強硬的手段娶妻只怕要糟了,秦老夫人擔心的想。「你和她說過你的感覺嗎?」
秦少揚有些不自在的說︰「有。」
秦老夫人看著兒子的別扭,好笑的道︰「那你一定是說得不夠多,再加把勁吧!兒子。但是不要想用強硬的手段脅迫她,那我可不會饒你。」
「娘,你怎麼可以胳膊往外彎?」他微微抱怨。
「誰說的?她是我未來的兒媳婦,我當然要對她好,怎麼,我疼你二十幾年,你還嫌不夠啊?」秦老夫人翻翻白眼。
「重女輕男。」秦少揚低聲咕噥。
他娘一向是疼女兒勝過疼兒子,在他年幼時,母親已經舍得讓他到各地去熟悉「凌雲」的產業和運作管理方式,他的獨立和果斷都是在兒時訓練出來的。而妹妹現在年將及笄,卻還沒定下親事,只因母親說她年紀尚幼,不想她太早出嫁。相對的,從他滿十七歲後,母親就開始逼著他娶妻,真是不公平!
「對,我就是重女輕男。」秦老夫人很得意的笑了,然後充滿脅迫意味的恐嚇兒子,「你如果沒本事娶這位姑娘進門,你等著看我如何對付你。」
秦少揚努力的不露出嘲諷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娘,你不覺得由你出面幫我求親,成功的機率比較大嗎?」
「我是很想啊,兒子。就怕萬一失敗了,你會把過錯全歸咎到我頭上。」秦老夫人笑嘻嘻的說︰「我不會讓你有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的機會。」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會成功的。」他微笑的保證。
他一向不做沒把握的事,而這次,也絕不可能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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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揚幾個起落,越過後院高聳的樹籬,四處尋找司徒斌兒,果真看到她坐在池邊的山石旁,一臉的落寞。
「你干什麼坐在這里吹風?小心又受了風寒。」他不禁氣急敗壞,這麼冷的天,她竟然衣著單薄的跑出來吹風。
他將掛在手臂上的斗篷張開,把她的身子包里起來,順勢讓她依偎著自己的懷抱。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回過神來。
「母親累了,我已吩咐人服侍她休息。」
「老夫人和小姐都是這個時候才來嗎?」妾身不明,稱謂可不能少。
「今年落雪晚,所以現在才來。」閑雲山莊坐落在凌雲山莊的更北處,往來也是好幾天的路程。
他低頭看著她的落寞,溫柔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她搖頭否認。「我在想為什麼她們不住在凌雲山莊?」
「我娘說凌雲山莊全是年輕人,吵得她的頭都疼了,而且她一直希望我早些娶親,偏偏我忙得經常不見人影,她一氣之下,就眼不見為淨的住到閑雲山莊去了。」他微笑道。
「哦。」她靜默了一會,忍不住又問︰「你還沒有娶親的打算嗎?」話一出口,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秦少揚了然于心的笑了。「先前是因為沒有遇到令我動心的女子,不過……」他盯著她瞧,「現在我倒要仔細考慮這個可能性了。」
目前這種曖昧的關系再持續下去,即使她不吭聲,他也知道會傷到她的傲氣和自尊,而婚姻將是保護她的最好方法。
他環住她的腰,吸進她身上淡淡的清雅香氣。
而且他非常喜歡擁有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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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揚離開了雲閣樓,回到自己的漾雲院,卻又尋不著司徒斌兒了。他有些好笑的想,怎麼自己無時不刻都在找尋她的身影呢?
推開了書房的木門,他看到司徒斌兒站在案前,沉思的看著桌上攤開的東西,晃動的燭光在她臉上投下不安的陰影。他不禁納悶,是什麼使得她如此專注?
他的腳步輕捷,動作輕盈、無聲無息的接近她。走近些,他才看到桌上攤著吸墨的上好宣紙,紙上粗略的用畫筆勾勒出男人的輪廓,他凝神想要看出她畫的是誰時,司徒斌兒已經發現他的接近,縴手一伸,飛快的將畫紙抽走藏在身後,白玉般透明的肌膚上有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司徒斌兒善書法,字體娟秀柔媚;也喜歡繪畫,筆觸很有情韻,她的書畫作品皆能與秦少揚分享賞玩或是批評訕笑,從不曾刻意的隱藏起來,他不禁好奇她究竟畫了什麼?
「怎麼一聲不響的?你嚇到我了。」她嬌嗔道。
秦少揚皺著眉,「你畫的是誰?」無法控制的嫉妒心冒出頭來。
「你看到了?」她微微吃驚。
「沒有。讓我看看!」他蠻橫的伸出手來,不喜歡她的隱瞞。
司徒斌兒也對他皺眉,「這不關你的事,我愛畫誰是我的事,不需要經過你同意吧?」
他知道自己很無理,可是嫉妒遠超過他的理性。「如果你畫的是除我之外的男人,我當然要管。」
「荒謬!」她輕叱,繞過書桌的另一端想要逃出去。
秦少揚氣定神閑的移位,好像花貓堵住一只慌亂逃竄的老鼠般,伸長手臂捉住她,在她想要撕毀畫紙時將它搶了過來。司徒斌兒氣憤的大叫,秦少揚卻只是輕笑的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他很喜歡她偶爾揚起爪子反抗他,那使得追逐她變得更加有趣。
「是我!」秦少揚攤平畫紙時,十分驚訝。
那是一個男人微仰的側臉,遠望的沉思神情中帶著桀騖狂放和剛毅的氣質,彷佛下一刻就將振翅遠揚,去征服更廣闊的世界。如果是認識秦少揚的人,一定會說這是幅極為傳神的畫像,只有幾筆卻已勾勒出他的神韻。
但司徒斌兒不願讓他看到,這是為什麼?
「你畫得很傳神。」他謹慎的開口道。
「謝謝,可以還我了嗎?」她不領情,反而討畫。
「可以給我嗎?」他更仔細的看著畫中的自己。
「我想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畫師為你作畫,這張不過是我隨筆畫畫而已。」她有些煩躁的開口。
「沒關系,相較之下,我可能比較喜歡你畫的。」
「你……」司徒斌兒氣絕。「你要怎麼樣才肯還我?」
「為什麼你這麼堅持?」他眼中又有精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