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塔!」凌火不耐的旋身與她相對,「這是風族歷來的刑場。」
「刑場?!」尋風驚叫起來,「你到底要我來看什麼?死人骨頭嗎?還是來找古跡的?」
凌火皺了皺眉,不知該不該夸贊這小女子的膽識超群,一般女人听到風塔兩字,十之八九都已暈倒在地,惟獨這雙眸晶晶亮亮的女人……
凌火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跟著我,你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說完,他逕自轉身走開。
「它?!」尋風悻悻的挑眉,「它是什麼東西?骷髏頭嗎?我老哥房里擺了一大堆哩!有什麼好看的?」
牢騷歸牢騷,滿月復的疑惑不解還是讓尋風移動腳步跟在凌火身後。
終于來到走道尾端的最盡頭,一扇搖搖晃晃的破舊鐵門映入眼廉。
「這是……」望著凌火推開那扇吱嘎作響的鐵門,一向膽大包天的尋風卻遲疑的頓下步伐。
直覺的,有股預感告訴她,鐵門後的那片黑暗就像是會噬人的野獸,只要輕挪一步,就可能萬劫不復。
「怎麼?」凌火眯起了雙眸,冷冷的笑,「你怕了?」
怕?!她怕死了!不過,打死她,她也不會讓臉上泄露出一絲驚懼,「笑話!我易尋風長到這把年紀,怕字怎麼寫都還不知道哪!」
強挺腰桿,臭尸也得要有點兒本事,尋風大踏步的超過凌火,雙眸好不容易適應昏黑的光線後,眼前的景象卻令她震驚得幾欲作嘔。
「啊……啊……」這虛弱單一的音調,出自一個「坐」在雍缸中的女人。
人?不!那能算是人嗎?尋風驚恐的掩住雙目,然而卻有一股絕望的意識,教她放下雙手,仔仔細細的瞧個清楚。
那的的確確是一個女人!尋風發著顫,目光驚懼的瞪視那五官皆空的人頭,只有那一張嘴是惟一幸存的本來面目,然而卻沒有舌頭和牙齒,空泛泛的一張一闔,發出啊啊的細小聲啊,形狀恐怖至極。
「她是……」尋風眼中沖上了淚意。
好殘酷的手段,不僅僅是五官,那女人是被截斷了四肢,放進那髒臭的雍缸里,任其自生自滅。
「她是曼兒齊!」凌火目光冰冷的移視渾身輕顫的易尋風,一臉的無動于衷。
「為什麼?」尋風強忍豐淚,望向凌火,「是誰這樣折磨這個女人?她犯了什麼錯?」
「她不需要犯什麼錯?」凌火不自在的別過目光,「她只是被謎樣打入冷宮而已。」
「謎樣?冷宮?」青天霹靂重擊尋風的意識,令她昏眩得幾欲栽倒。
原來這就是冷官!曾經同榻而眠的女人,謎樣卻對她不留半點情分。
「我不相信!」她驚惶搖首,謎樣不是這樣的人,即使他表面上冷若嚴雪,但是……那雙深不可測的金眸,那雙眸子隱藏了太多事情,難道真是那樣駭人的深沉?
「你真以為謎樣會愛上你這異族女子嗎?」凌火冷笑,「曼兒齊是齊族人,而你不過是藉著阿瑪泰的尸身還魂的幽魂罷了,沒有公主的身分,你的命運和曼兒齊是一樣的悲慘無望。」
「你……」尋風怔了怔,「你知道我的身分?」原來凌火不是懷疑她和阿瑪泰長相神似,而是早已洞悉她的過去。
「知不知道你的身分,這並不重要。」凌火一臉冷冰,「還有一件事,也許你會更感興趣。」
「什麼事?」尋風仰起頭問,事到如今,已沒有什麼事可以更駭倒她了?
「曼兒齊的小名——就是雀兒。」凌火冷冷開口,「意思是她是謎樣生命中的雲雀,不可多得的幸運。」
雀兒?!尋風頓時眼前一片黑的倒向身後的牆壁。
你是我的女人!雀兒!不要走!你屬于這里……
這樣無比哀傷的口吻不斷回蕩耳際,尋風驀地發覺疫疫澀澀的眼淚浮上眼眶,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真正的雀兒在這兒,那……她是什麼?曼兒齊的替身?還是每個和他上過床的女人,他都叫她雀兒?
莫可言喻的心痛直沖心房,尋風強逼自己緊握拳頭的站穩身形。
「我的目的是要你看清自己的未來。」凌火的口吻毫不帶感情,「如果……你想逃離謎樣的牽制,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尋風自哀痛的憂惚中回神,試圖讓自己的思緒轉回正軌。
「你的目的,只是要我離開謎樣。」她猜透他的心機。
「我不否認,我的出發點的確是為謎樣著想。」凌火眯了眯那雙堪稱冷酷的雙眸,「目前政治情勢紛亂,你這個異族女人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也許都會讓他掉下項上人頭。」
冷冷地,凌火將目光移向面無表情的她,很滿意地看見她眼中的驚懼與遲疑,還有……一絲絲的空洞與茫然。
「想想你的處境!」凌火冷笑的繼續說服,「曼兒齊就是你的前車之轍,難道你真想淪落到這樣生不如死的下場?」
曼兒齊?尋風目光恍恍惚惚的再次移向雍中的丑怪,一股惡心頓時沖出,教她趴在牆上猛的不斷嘔吐。
不!謎樣不會這樣對她的!應該不會……
吐光了胃里發酸的食物,尋風倚著牆壁,思緒和身體同樣的虛軟不已。
「我說過,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凌火目光冷淡的瞅著她︰「你想逃到什麼地方?」
聞言,尋風空洞的眸神閃過一絲異彩,「西元一九九六的台北士林,你辦得到嗎?」她冷冷的轉向凌火。
「西元?台北?」凌火挑高雙眉,很顯然的,他連听都沒听過。
一抹冷笑緩緩在尋風嘴角成形,「你辦不到,是不是?」說著,她昂然的邁開步伐,踽踽的離開這間密室。
「一九九六……」凌火懊惱的在她身後叫出聲,「喂!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冷笑多了絲苦澀,尋風恍如未聞的蹣跚走開。
冬風颯颯,寒冷刺骨,無星的子夜。
渡河旁的風族大軍戒備森嚴,哪怕只是一絲細微的聲響,都在巡衛的嚴密偵測中。
然而此刻悄無聲息的子夜,卻隱隱約約傳來馬蹄的聲響,達達的靠近風族大軍……
「稟貴督軍!」一名將軍大踏步的走進燈火通明的主帥營帳,黝黑的國字臉孔帶著驚異焦急的表倩。
「什麼事?」謎樣自公文奏表中抬起冷厲的面孔,望向底下得力的助手。
「這……」黑面將軍頓了頓,一臉的難以啟齒︰「末將的幾名屬下,方才捉拿了一名刺客,但是……」
「但是什麼?」謎洋冷聲不悅的開口,區區一名刺客,難道也得在這個時辰驚動他嗎?
謎樣兩道濃黑劍眉一緊,明白的不快之意令黑面將軍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稟貴督軍!」黑臉微微泛上青白,「末將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名刺客,故而特來此請示貴督軍。」
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還得來請示他?謎樣劍眉一挑,大手重重拍下桌案,金眸跟著耀出怒焰。
「呼」的一聲巨響,黑臉立時變成了白臉,兩腿發軟的拜倒在地,「稟……稟貴督軍!」黑臉嚇得語音發顫,「她自稱是督軍府里的人,堅持非見你一面不可,所以……末將不敢輕易處置。」
「督軍府?」謎樣眯了眯銳利的金眸,不知怎的,他腦中瞬時閃過一個女人的身影,緊跟著心頭一窒,「他叫什麼名字?」他繃著聲音。
「她……她說她叫易尋風……」黑臉哆嗦道。
「易尋風?!」謎樣倏地驚吼起身,「她在哪里?」
「高吊繩上!」黑面將軍愕然的望著主子激動的反應,「原本末將打算依照軍法處置,將她吊頸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