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紙扇橫在了他的面前,把他擋下。
「申亟臣,你這是做什麼?」
「你難道看不出來,織姑娘現在在少主的心中,所佔的位置已經過大了嗎?」申亟臣冷冷地道。
宏元開皺皺眉。他自然看得出少主非一般的在意著這個華朝的女子。這女人生病的時候,他從來不曾見過一向冷酷暴戾的少主,會用如此寵溺的眼神看著一個女人。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要把織姑娘搶回到少主的身邊。」
「可是你真的覺得讓她回到少主的身邊是件好事嗎?」
「什麼意思?」
「一旦這個女人真的回到了少主的身邊,那麼少主愛上她,是遲早的事情。」申亟臣道。或者說,現在已經愛上了,「族的少主,卻愛上一個華朝的女人,你覺得這對少主來說,是一件好事?」
「這……」宏元開猶豫了。
「我所期待的少主,是一個可以帶領族,稱霸天下的少主,而不是一個會因為兒女情長,甘願放華朝苟活的少主。」
「那麼你想怎麼樣?」宏元開問道。
申亟臣搖晃著紙扇,悠然道︰「自然是放他們走了。」
「你打算放織姑娘回朱天城?你難道忘了她那種特殊的才能嗎?一旦她回到朱天城,我們想要攻下那城,所要花費的代價,恐怕會高出很多。」
「我自然知道。」申亟臣的目光中,有著森森的冷然,只要能夠讓族一統天下,他從來不介意做下狠毒的事,「所以我這里放他們走,而你去通知少主,只管對少主說,織姑娘是主動和賊人逃回朱天城。」
宏元開一驚,隨即已經明白過來,「你想讓少主親手殺了織姑娘?」少主向來最痛恨別人的背叛。但凡背叛過他的人,從來就沒有能活下來的。
一旦如果讓少主親眼看到織姑娘和別人逃亡,又親手逮住的話,可想而知,她的命運會是什麼。
深吸一口氣,宏元開看著嘴角含笑的申亟臣,又看了看那叢影中穿梭的兩抹身影,緩緩道︰「我該慶幸,你不是我的敵人。」
「只要你不背叛少主,你永遠不會是我的敵人。」他所有的存在,僅僅也只是為了一個信念罷了。
第7章(2)
她逃了,就這樣要逃離他的身邊嗎?
邯澤浩策馬狂奔,胸口中的那股騷動怎麼都沒辦法平靜下來。當初把她抓來,他不是沒想過她會有逃跑的一天。畢竟朱天城才是她一直所呆的地方。
可是她的柔順,她的懦弱,她的怯生生,她的一切,卻讓他漸漸地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甚至于他給了她足夠的自由。
而現在,他給予她的自由,卻像是在諷刺他一般。
織樂……織樂……他在心中狂喊著。從何時開始,這個名字已經在他的心中刻得如此之深了呢?他要見到她,他要把她狠狠地逮住,他要把她壓在身下,揉入自己的身體之中,讓她哪兒都逃不了!
馬兒的四蹄飛奔,揚起陣陣塵土。
看見了!邯澤浩的雙眸倏然眯起,盯著不遠處那兩道倉惶的身影,手中的長槍朝著那兩人前奔的方向猛然擲去。
咻!
長槍破空,狠狠地扎入泥土之中,那兩道身影急急地剎住了腳步。
那張讓他不斷迷惑的臉龐上滿是驚慌,他卻看得更加刺眼。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骨骼在咯咯作響。他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她,想要她給他一個答案。
他難道對她還不夠好嗎?抑或者他表現得還不夠多?
從來沒有女人會讓他這般心神不寧,甚至于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
懊死的,她怎麼可以這樣的逃離他?
邯澤浩狠狠地拉住韁繩,馬剎住了四蹄,停在了那雙身影前。
「圍起來!」他的聲音中,任誰都听得出憤怒。
苞隨著他的士兵霎時把織樂和黑衣人包圍了起來。
包圍圈在不斷地縮小著,織樂慌亂地睜大眼,看著眼前的一切。這些族的士兵,穿著統一的盔甲,整齊有序的動作,讓她心驚,而當包圍圈裂開了一個口子,那一人,騎著一馬,緩緩地走進了她的眼簾後,她明白了某件事。
他——是來抓她的嗎?
她不安地動了動身子,不敢對著他的視線。他的目光太過凌厲,在那樣的目光下,她無所遁形。
明明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她是方府的丫鬟,大少爺希望她回去,她自然應該回去。可是現在,她卻不那麼確定了。只隱隱地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比試還沒結束,你這麼急著是要去哪兒?」低沉的語調,在這被黑暗和燭火所籠罩的林中響起,讓人在心底深處泛出絲絲恐懼。
「我……」織樂的手指絞著衣擺,貝齒只是咬著唇。這樣陌生的語氣,這樣平淡的語調,仿佛回到了她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對他來說,她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她只是個丫鬟,根本不該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可是為什麼現在她卻想哭呢?
「怎麼?不敢抬頭看我?」他的影子在燭火的光中微微晃動著,手抬起,他朝著她的下頜抓去。
「不要!」她本能地害怕,躲到了黑衣人的身後。不敢靠近他,他的身上像是在詫異著某種怒氣,隨時都有宣泄出來的可能。
邯澤浩目光一愣。而黑衣人則護著織樂,緊張地看著周圍的形勢。顯然,少將的計策已經被族識破,眼下的他也很難帶著這個女人回朱天城。
黑衣人還在想著,邯澤浩卻已經冷冷道︰「滾開!」
沒等黑衣人反應過來,邯澤浩已經拔出了之前插入土中的長槍,槍身橫掃,一陣勁風揚起,猛地把黑衣人彈飛到了幾丈開外。
噗!
一口血,從黑衣人的嘴里噴出,整個人頓時昏死過去。
織樂詫異地看著眼前突變的情景,撩起裙擺,想要跑到黑衣人身邊看看他的傷勢。
才跑上幾步,卻被邯澤浩抓住了胳膊。
「放……放開我……」她的身子打著顫,那人流了好多血,會死嗎?甚至在剛才,他還和她說過話。那樣的人如果死去的話,大少爺一定會傷心的吧。
「你就那麼想回朱天城?」在邯澤浩看來,織樂的舉動,只讓他理解為想要逃離。他把她拉回到自己的面前,低下頭,目光狠狠地盯著她!
她應該是想回去的,她無數次地這樣對自己說過。她是方府的丫鬟,大少爺的希望,自然也就是她的希望,所以——「我……要回去的。」只是說話的時候,她的貝齒幾乎咬破了舌尖。仿佛內心深處不斷地有聲音在提醒著她——她並不是真正地想要回去呵。
她的回答,卻讓他的面色變得更冷,「就算死也要回去?」
她織樂臉色一黯,點點頭。
他的五指捏著她的手臂咯咯作響。一股鑽心的痛頓時刺激著她所有的神經。牙齒死死地相互抵著,她不讓自己發出呼聲,只有蒼白的臉色,和那全身冒出的冷汗,才可以想象到她有多痛。
可是因為天色的關系,邯澤浩卻看不到。揚起手,他把她甩到了地上,長槍的槍尖,直直地抵上了她細瘦的脖頸。
「那麼我現在就讓你死!」
她抿抿唇,認命地閉上了眼楮。
她的神情動作,卻讓他氣到了極點。
「為什麼?」邯澤浩瞪著織樂狂吼道。為什麼她就這麼認命,為什麼她連死亡都不怕?這樣的她,讓他不知所措,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可以真真實實地得到她。
「我只是一個丫鬟,我的性命原本就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她很誠實地說道。從小,方府中張媽的耳提面命,便讓她明白,她只是一個最卑微低賤的丫鬟,不可以去奢求什麼。而她的性命,則是隨時都可以丟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