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從此以後,不會再被人所傷。
我也說過,只要我想要的,都一定會得到手。
但是我卻遇見了你,一個能夠听完我琴曲的人,一個明明不該留,我卻留下的人。
為什麼要這般對我,為什麼要負我,為什麼!
眼,緩緩地睜開,歐陽帝絕望著熟悉的環境。
「爺,爺醒了嗎?」
「爺,說句話啊!」
聲音,響起在他的耳邊,那是越眠莫沙的聲音。
「水……」他的聲音有著一絲沙啞,唇干澀得緊,像是樹皮一樣。
「水,這是水。」越眠趕緊拿起了杯子,小心地喂著主子喝下。
水一下喉,精神亦好了些。歐陽帝絕直起身子,想要下床。
「爺,這可使不得啊!」越眠趕緊叫道。
「是啊,爺,你才剛醒,身子骨還虛弱,先躺著,等過個一兩天,傷好一些了,再下床不遲。」莫沙也在一旁說道。
他懶懶地瞥了兩人一眼,「你們退下吧。」
「可是……」
「退下。」歐陽帝絕說著,又輕咳了一聲。
「是。」越眠莫沙領命,走出了房間。
寬敞的屋子,又只剩下了一人。
雨兒,雨兒!明明知道不該再去想著這人,但是卻偏偏無法制止自己去想。他恨她,卻也愛她。
眼稍兒一抬,望見了那放置著花瓣的小盒。
歐陽帝絕一步步地走到桌邊,打開了盒蓋。本是滿盒的花瓣,如今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金色的花瓣,沒有剛采摘下來的絢麗,色澤也有些暗沉了。
他記得,她初次拿著花瓣來,說這是特意為他準備的,他的心中是何等的激蕩。為著她的這一份關心,她的這一份心思。
「雨兒。」喃喃自語,又有誰會听見呢?
手,顫顫地伸向了盒中,拿起了三五片花瓣塞入了嘴里。
淡淡的清香,仿佛如同她的香味一般。
他……又想著她了,想著她的笑,她的哭,她的美,她的純。
「雨兒……」沙啞的聲音,從喉嚨的深處發出。
原來一夜之間,變化可以如此之多呵。
手,握著金色的耳墜,幾乎刺破了自己的掌心。
唐顏雨呆呆地站在絕日山莊的門口。
兩天了。她已經站著兩天了。但是他卻沒有出來見她,只有越眠和莫沙擺著一副冰冷的面孔,對她說,不必再等了,因為爺是不會出來見他的。
她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譴責之色。
她承受著,因為她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如果當時她沒有擊出那一掌的話,也許她的爹娘會死,但是可能會有另一種解決的方式。如今,保全了爹娘的性命,但是卻也深深地傷了他。
傷得徹底。只怕生不如死,也等同于此解了。
沉重的開門聲,那紅色的大門又一次開了。
唐顏雨緩緩地抬起了頭,從門內走出來的不是往日所見的越眠莫沙,而是鐘容容。
「雨兒。」鐘容容跑上前,「歐陽既然不見你,你怎麼還那麼傻,呆呆地站在門口啊。」
她淡淡道︰「他不見我,也是應該的。」只是她卻不能不見他。
「唉,你也真……」鐘容容欲言又止。抿了抿唇,終于再道,「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是你親手傷了歐陽後,我是真的氣你。我雖然平時和歐陽看似不親近,但是這麼多年下來了,我早把他當作我家人了。歐陽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這人決不輕易動情,一旦動了,那便是死腦經了,改都改不了。」
唐顏雨咬了咬唇,不說話。
鐘容容繼續道︰「當初他對你可以說是一心一意,我也是樂意見到歐陽有所寄托,所以那會兒,我是誠心想要促成你和歐陽的姻緣,但是現在看來,我倒是有些後悔了。興許我若是在歐陽對你動情之前,就幫你離開絕日山莊,歐陽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了。」簡直就是半死不活。
整個人沒有一絲絲的生氣,看著讓人難受。
若說以前的歐陽是陰晴不定,那麼現在就是真正的面無表情了。
「我……」唐顏雨吸了吸鼻子道,「我真的沒想過要傷他,真的。」
「你來這里,是求歐陽的原諒嗎?」鐘容容認真道。
「我想見他。」她呆了一呆,說道。
「那見了之後呢?」
「告訴他,我愛他。」除了這個,她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麼。
鐘容容仔細打量著唐顏雨。半晌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拉起了她的手,「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他。」反正這事遲早得說明白,讓顏雨老站在門口也不是回事啊。
「不!」唐顏雨抽回了手叫道。
「你不是說要見他嗎?」鐘容容奇怪反問。
「是,我想見他,卻也是要他願意讓我見。」
「那麼如果他永遠不想見你呢?」
「那麼我會一直站下去。」唐顏雨朝著鐘容容緩緩一笑,雖是笑容,卻苦澀,「一直站到我死了為止。」
若是相愛,注定有一人要追逐著另一人的話,那麼他追著她也追得夠了,現在,該是她來追著他了。
絕,你會出來見我嗎?
或者我就這樣站著,一直站到變成了石頭。
白色的長衫,垂落微亂的黑發,黑玉般的眼眸半斂著,無神地盯著不知名的某處。
「爺。」無聲息地走到歐陽帝絕的身旁,越眠瞥了眼放在桌上未曾動過的飯菜,「還是沒有胃口吃些東西嗎?」
沉沉的眼眸依然盯著前方,仿佛身旁沒有任何人般。
「爺既然還是愛著唐姑娘,又為何不去見她呢。」越眠望著自個的主子道,不曾梳理的長發,以及隨意披著的白袍,記憶中的爺,從來沒有這樣過。情字傷人,而爺,似乎被傷得更為徹底,「爺,請多少吃點東西吧。」若是再不吃,就算爺的內力再深厚,也未必頂得住。
「越眠。」幽深的眼眸終于轉動了下。
「屬下在。」
「雨兒她——回去了嗎?」沙啞的聲音,如同嘆息般地問道。
「不曾。」越眠搖了搖頭。
緩緩低下頭,歐陽帝絕看著放在案上的雪玉琴,「出去吧,我想彈曲。」
「是。」
……
琴音,不曾歇著。
清潤的音調,猶如涓涓溪流,纏綿婉約,卻又帶著幾分苦情。
「他一直在彈嗎?」見過唐顏雨之後,鐘容容便直接奔到了這里。腳步還沒站穩,便急急地問著站在房門口的越眠和莫沙二人。
「是的,爺不肯休息,我們也一直勸不下來。」越眠和莫沙道。好在爺現在內力還沒恢復,琴音功力不強,不然他們有幾條命都不夠陪的。
「是嗎?」鐘容容思量著,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歐陽!」她看著坐在案前的男子喚道。
琴音一頓,十指壓在了琴弦上,「你來干嗎?」歐陽帝絕轉頭望著站在門口邊的鐘容容。
「來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啊。」她聳聳肩,不把他的冰冷當回事。
「那你現在看到了,可以離開了。」他下著逐客令。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想被人打擾。
第10章(2)
「看樣子,你的外傷是好得七七八八了,內力想來過些日子也會盡數恢復。」她邊說邊走近道,「可憐雨兒還站在山莊門口,等著你見她一面。」狀似無意地提起,實則故意。
歐陽帝絕抿唇,垂下了頭。
「你不是真打算讓她在門口站到死吧。」鐘容容詫異。不過,依照歐陽以往的個性,這不是沒有可能。
「我不想見她。」被傷一次,已經夠了。
「可是她想見你啊!」她叫道,「她說她會一直站著,直到你想見她為止。」
「那麼時間久了,她自然會離開。」
「如果她沒有離開呢?」
「容容,你的話多了。」他別開了頭,不再去理會她,又開始獨自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