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來她也只能做到這一步而已了。鐘容容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間。
琴音切切,歐陽帝絕閉上了雙眸。
唐顏雨,唐顏雨……這個烙印一般的名字,什麼時候才會消去呢?
認識了她,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雨,下了又停,兩條腿已經快站得沒有感覺了。
唐顏雨痴痴地看著紅木大門。他真的不打算原諒她了嗎?
現在支撐著她依然站著的,是性子中的那股倔強。
而除了倔強之外,則是什麼呢?因為她愛他,因為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他受傷捂住胸口,望著她的那道悲憤目光。
愛之深,恨更深。
如今,她似乎有些能夠體會這些話的意思了。
風吹來,她不由得輕咳了一聲。
門開了,又關了。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唐顏雨的面前。
她震驚,她詫異,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出來了嗎?他來見她了嗎?
「我還以為,我永遠等不到你呢。」挪了挪唇,她語帶沙啞地說道。
他的目光冷冷的,冷如寒梅,又似冰霜,「為什麼要見我?」
好冷然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唐顏雨張了張嘴,又住了口。直直的對視著歐陽帝絕的目光,才道︰「因為我有好些話想要對你說。」
「忘了我說過的話嗎?若是再次見到你,那麼我不會手下留情。」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沒料想過她會回來。
這句話代表著他與她的決絕。
她不理會他的話,只是挪動著腳步走近他,「你憔悴了。」唐顏雨一步步地走近道。蒼白的皮膚,微凹的雙頰,顴骨顯得更加明顯。
「你不和你爹娘走嗎?」歐陽帝絕淡淡道。表情冰冷,但是雙眸中,卻還是盛含著太多的東西。
終于,她站定在了他的面前。朝著他笑了笑,又點了點頭,看得他一陣茫然。
「我是記得你說過,不會手下留情了。那你現在又見著了我,要殺我嗎?」她賭,賭他對她的情。若是他殺了她,那麼算是還了他對她的這份情。
而若是他沒有殺她的話,那麼……她亦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你——」平靜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他渾身一震瞪著她,「你就那麼希望我殺你嗎?」
「我只是記性好罷了。」喉嚨好干,嗓子也啞啞的,說出口的話簡直就像鴨子叫一般。
「要殺我嗎?」唐顏雨側歪著腦袋,倒像是準備好了一般。
他目光幽深,盯著她。突兀地,一只手直直地朝著她的頸子伸去。
來了,來了,他終究還是要殺她!
唐顏雨閉上眸子,臉上一副從容就義的表情。脖子上,已經能夠感受到了他的手指,起先是貼著她的脖子,然後則是慢慢地收緊。
這是他第二次掐著她的脖子了。
第一次掐的時候,是她初次準備跑出山莊回唐家的夜里,那時候,她的心中是害怕。
而現在……她的心中卻是一片空白。
掐到一半,他的手勢停住了。然後她听到了他那若有似無的低喃,「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殺你。」
是命中注定吧,即使她負了他,他也無法對她下殺手。
歐陽帝絕緩緩地俯子,吻上了眼前的人兒。發白的雙唇,即使如此無色,也吸引著他全部的視線。
情,付出了,就再也收不回了。
狠狠地吻,像是用盡全力地吻。
然後,他退開了步子,轉過身子,「你走,走!」最好走到他永遠都瞧不著的地方。
他沒有殺她!唐顏雨驀地睜開眸子。
手撫了撫被掐過的脖頸,隨即發現自己已經是滿臉的淚水。
可是她知道,這眼淚不是因為害怕。
「我走了,那誰留下來陪你?」
「我用不著人陪。」
「可是我想陪!」她說著,攤開了手掌,金色的耳墜,赫然在她的手心之中,「你的東西,照說應該要還你,可是我想向你取點東西。」
他轉身,看著她手中的耳墜,沒有說話。
「喀!」細微的聲響。她打開了耳墜中的按格。
半顆紅色的藥丸出現在了二人的眼中。
他看著她,目光之中有著疑問,有著期待,有著不安,有著緊張。
她也看著他,目光中,反倒是一片清明。
淺淺一笑,她拿起藥丸,準備放入口中。
驀地,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她拿藥丸的手,「你都……想清楚了嗎?」聲音之中,竟是不敢置信。
「我定不會再負你了。」她回道。
藥丸入口。是一陣火辣,片刻,又轉為清涼。
不負,不負……這是一生的承諾呵。
「小姐,你剛才究竟去哪里了?整個下午茵茵都找不到你。」一腳跨進房間,茵茵大呼小叫道,小姐不見了一個下午,她的冷汗也不知道出了多少。
「我只是去外面買了些花草的種子而已。」唐顏雨笑了笑道。在她和絕冰釋前嫌後,茵茵便來到了絕日山莊陪著她。而爹娘,則是說想要游覽一下大千風光,離開了蘇州城。
她知道,要爹娘和歐陽好好相處,怕是要好長的一段時間來磨合了。只是,她會朝著這方面去努力。
「小姐,你老瞞著姑爺偷偷溜出去,這樣不好。」茵茵一本正經地道。
「呵呵。」微微一笑,唐顏雨整了整衣裙,「絕還在天水閣嗎?」
「是啊,小姐一回來就打算去見姑爺了?」茵茵詫異道。
「嗯,麻煩你幫我把這些種子收妥了。」把手中的紙袋給了茵茵,唐顏雨隨即轉過身子,朝著門外奔去。
才出去了兩個時辰,她便好想要見他。然後告訴他,他的手,是她唯一想要握一輩子的……
唐顏雨輕輕地走進了屋子,卻發現歐陽帝絕正閉眸歇著。
濃黑的睫毛遮蓋著眼眸,烏絲垂落在了兩鬢。
小心地伸出手,才打算把沾在他面頰上的發絲順到後面,便發覺她的手已落在了他的手中。
「雨兒!」一聲低喊。她的人已落在了他的懷里。
輕柔的聲音,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得在夢中曾听見過無數次。
「雨兒,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歐陽帝絕急切地說著,把懷中的人兒摟得更緊了。
「你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又說這話了?」沒有急著離開他的懷抱,她反倒雙手一伸,反抱住了他。
「我剛才做夢,夢見你離開了我!」僅僅只是夢,他便無法忍受。
「只是一個夢而已,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一輩子跟定你了。」她軟語道。
他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處,「一輩子不要離開我。」
得到之後,便無法再想象失去了。
「我不走。」她淺笑著道,「我會留下來,留在你的身邊。」
「真的……不會走?」他抬起頭,盯著她,「我怕……」
她伸出手指點住了他的唇,阻止他繼續往下說。同時撩起了自己耳邊的發,露出了那金色的耳墜,「記得嗎?這個是一世的承諾。」
「記得。」他顫聲地問道,手撫著她的雙頰。他又怎麼會不記得呢?
唐顏雨微微一笑,伸出手蓋在歐陽帝絕的手之上,「這次我真的留下來了,會永遠地留在你身邊,然後等到我們兩個都白發蒼蒼的時候,我們依然還在一起。然後——我要你在我的耳邊,為我彈上一輩子的琴。」
他的雨兒,真的為了他而留下了……「如果你听不膩的話……」唇,如烙印般地吻下……
「一世不膩……」
她——是幸福的呵。
尾聲
「雨兒!」一聲怒吼在天水閣內響起,只是吼聲之中,又帶著一股無奈,「不要再讓廚房燒那麼多的食物了。」揉著額頭,歐陽帝絕手指著桌上足以開滿漢全席的大餐。就算是喂豬,也用不著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