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是很安靜……」傅佩雲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傅楓和傅玫見狀,狐疑地交換一記眼神。
這時,門口出現慌亂的腳步聲,一名護士神色倉皇的說︰「院長、涂醫生,507的病人醒了,可是精神狀況很不穩……」涂岳文表情嚴肅,「涂御風醫生呢?」
「涂御風醫生已在病房里,但他希望涂懷石醫生趕緊過去。」
「為什麼?」涂靜竹的心一凜,傅萍受的是外傷,但二哥卻是腦科醫生,為什麼要找他去呢?
「病人直喊頭痛,止痛藥打了,還是不斷叫疼,所以……」涂靜竹和涂懷石互覷一眼,未等護士說完,便一前一後跑了出去。
☆☆☆
「嗚……好痛……」傅萍用力甩著頭,似乎想甩掉腦中磨人的疼痛。她不斷扭動,卻苦於身體被箝制住,無法掙月兌,「放開我……」
「萍……」涂釋天緊緊摟著躁動的人兒,表情既慌且亂。
「放開……嗚嗚……疼……」她低低哀嗚,卻始終無法擺月兌那雙鐵臂,挫敗地哭出聲,「放開……嗚……壞人……」听著她哀傷的泣,涂釋天感覺心髒被掐住,疼得他呼吸困難。
「別哭,你乖乖的,我就放開你。」他不願意限制她,卻又怕她扯裂傷口。
她的肩膀疼如火燒,腦部又抽痛不止,在兩種疼痛的折磨下,傅萍疲累地緩下掙扎,軟軟地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低聲啜泣,「痛……好痛……」悲傷的低喃勒緊涂釋天的喉嚨,他為自己的無力憤怒,並遷怒站在一旁的涂御風,「該死,快想想辦法!你沒听見她很痛嗎?」
「听見了。」涂御風怕死地縮縮脖子,大哥生氣起來真是可怕。「可是該做的我都做了。」
「那為什麼她還是很痛?」涂釋天失控地咆哮。
「傷口縫合後本來就會痛,至於她的頭痛……太好了,二哥來了!」涂懷石擰著眉,來到病床邊。
「怎麼了?」
「她頭痛。」涂釋天抬頭,眼神慌亂挫敗。
「有外傷嗎?」涂御風搖搖頭,「沒有外傷,也不知道哪一部位疼痛。」
「小萍神智昏亂,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涂靜竹望向她二哥,「我之前不是將小萍轉到你診下?」
「嗯。」涂懷石知道她的意思,「檢查不出問題。」三人面面相覷,這下真的束手無策了。
「只能等她清醒,再進行下一步檢查。」涂懷石無奈地宣布。
「你們要她就這麼痛下去?」涂釋天鐵青著臉,恨極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止痛藥應該發揮藥效了。」的確,傅萍已經安靜下來,只是依舊囈語不斷。
涂釋天眉心打了十八個結,卻不得不妥協,他松開手臂,小心翼翼放下傅萍,手指不舍地抹去她臉上的濕意。
輕柔的動作似乎驚動到陷入睡眠的人兒,她欲翻身卻被阻止,秀眉擰起,喃聲道︰「走開……壞人……放開媽咪,不要傷害媽咪……」隨著眾人來到病房的傅佩雲,听見傅萍的囈語,身體微微一震。
「不要,媽咪快逃……」她連睡夢中都不安穩,晶瑩的淚珠滾下眼角,順著臉頰,沒入枕頭里。「不要,嗚……媽咪、媽咪……」
媽咪?傅楓和傅玫對看一眼。
「媽,你是不是有些事忘了告訴我們?」傅玫盯著母親。
暗佩雲臉色蒼白,並不出聲。
「媽?」傅楓催促。
「伯母,事關小萍的健康,請你不要隱瞞。」涂釋天著急的開口。若他猜得沒錯,傅萍口中的媽咪絕對和她的頭痛有直接關系。
「是的,伯母,小萍的頭痛來得莫名其妙,你也不忍心看她這麼痛苦吧?」涂靜竹試圖動之以情。
暗佩雲輕聲嘆息,該來的總是會來,瞞了這麼多年,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到外頭說吧。」探怕傅萍听見,傅佩雲領著他們四人來到病房外。
「小萍口中的媽咪,其實是她的親生母親,也是我的好朋友。」
「媽認識小萍的親生母親?小萍不是被遺棄的嗎?」相信了快二十年的事實居然被推翻,傅楓和傅玫深受震撼。
「對不起,我怕小萍長大後會問起身世,所以故意誤導你們。剛領養小萍時,她才四歲,我想她年紀那麼小,很快就會忘記四歲前發生的事。沒想到,那件事實在是太可怕了,小萍從來就不曾忘記。」傅佩雲愧疚地道。
四人听得心驚膽戰,到底是什麼事件會對一個四歲孩子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經過了近二十年,反噬的力量依舊……
「小萍的親生母親長得很漂亮,又年輕愛玩,二十出頭便未婚生下小萍,她沒有和傅萍的父親結婚,反倒和一位滿嘴甜言蜜語的男人同居。剛開始的生活還算甜蜜,那男人對小萍也很不錯,不過日子久了,他嗜賭的壞習慣就漸漸顯露,賭贏了就歡歡喜喜,輸了就愁雲慘霧,最後連生活費、孩子的女乃粉錢都成了問題。我的好友忍受不了,經常與男友吵架,卻常被打成重傷。當時小萍只是個小女圭女圭,雖然不至於被打,但看多了母親受虐,多多少少也造成她輕度自閉。
「有一天,小萍躲在衣櫃里玩耍,玩著玩著就睡著了。她母親找不到女兒,便責怪男友沒把小萍顧好。那男人喝得醉醺醺的,一時惱羞成怒,失手便把小萍的親生母親……活活打死。」傅佩雲說到這里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凝聚繼續說下去的力量。「案發時,小萍躲在櫃子里,當社工人員發現她時,她整個人都嚇傻了,連哭都不會哭……」她哽咽,難過得說不下去。
暗玫面無表情地扶著母親,而傅楓則是氣紅眼眶,嘴里不停詛咒著,「可惡、可惡……」涂釋天神情嚴峻,緊握的拳頭泄漏他心底的憤怒和不舍,他咬著牙吐出︰「那男人呢?」
「大哥。」涂靜竹擔心地喚了聲,真怕他會失去理智。
暗佩雲紅著眼搖搖頭,「那男人早就死在牢里。我只希望小萍能忘記一切,過往的惡夢不再來騷擾她。」
涂靜竹想了想,終於知道傅萍為何會不斷夢到血腥的場景。「今天這場意外就像當年的惡夢重現,她將我媽誤認為她的親生母親,所以才會不顧一切沖出去保護她。」
「那頭痛呢?她為什麼會頭痛?」涂釋天著急的追問。
「她潛意識里記得當年的慘案,但防衛機制卻阻止她想起,兩者互相抵抗下,才會產生頭痛。」涂靜竹盯著他,理智地分析,「上次大哥驚嚇到小萍後,她才開始頭痛。」涂釋天重重一震,听懂了她語中的暗示。「難怪她會反應這麼激烈。」
看著他眼底的懊悔跟心疼,涂靜竹微微一嘆,「也許頭痛是件好事,小萍不能再繼續逃避下去,她的身體會受不了的。」涂釋天卻听不進任何的安慰,自責讓他更堅定保護傅萍的決心。
他轉頭面對傅佩雲,以無比真誠嚴肅的語氣起誓,「伯母,我發誓不會再讓小萍受到任何傷害!」
☆☆☆
再次醒來,傅萍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張開眼,瞪著雪白的床單好一會兒,小手緩慢地握住不斷磨蹭她手心的粗糙大掌,听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吐出︰「我這樣趴著不舒服……﹞幾乎是立刻,有雙手輕柔地撐起她,壯碩的身軀隨即坐上床墊,將她納入溫熱厚實的胸膛里,接著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力道適中地按摩著她的後頸。
她發出貓咪般舒服的低嘆,「謝謝……」
「傷口疼嗎?」低沉溫柔的嗓音具有撫慰疼痛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