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欲搖頭,頸間的手掌卻輕微施力阻止。
「說實話。」霸道!她心里想著,紅唇卻彎出偷悅的弧度。
「疼。」似乎看得見他眉頭不舍地皺起,她以沒受傷的手拍拍他的胸口,「我沒事,你不要緊張。」涂釋天嘴動了動,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淡淡的嘆息。她可會知道,她的傷在他內心挑起的不僅僅是緊張、不舍的情緒,還有更深沉陰冷的恐懼。
「釋天,你怎麼了?」她察覺身旁男子的不對勁,卻因為看不見他的表情,心里有點慌亂。
「別胡思亂想。」他模模她的發,避開這話題。「想喝水嗎?」她眉心微微攏起,又緩緩松開,或許真是她多心吧。
抿抿乾燥的嘴唇,她才輕輕點個頭,一杯透明澄淨的開水立刻送來她唇邊。她大口喝著水,將近三十小時未進食,連白開水都像甘霖般甜美。
看著她貪婪喝水的模樣,涂釋天笑道︰「你睡了整整一天。」
「這麼久?媽和姊姊們一定很緊張。」
「別擔心,一切有我。快把水喝完。」
堅定溫和的聲音成功撫平她的不安,她乖乖地喝完水,跟著下巴被抬高,望入他的黑眸里,那眼底的黝黑深沉如同潭水般將她淹沒。
暗萍眨眨眼,眼底浮起不舍,柔女敕的手心模上他憔悴的臉龐,微刺的胡碴搔得她心頭酸酸的,眼眶也熱熱的。「你一定都沒休息。」涂釋天任由柔軟的小手在臉上游走,感動地閉上眼。沒想到才短短一日,他居然如此懷念這種滋味,心底不禁一嘆,他想他是不能沒有她了。
「我不累,只要你沒事,我就不累。」他睜開眼,將她愛憐地鎖進眼里。
她讀著他眼中的情感,緩緩吐出︰「我好像作了一場夢……」
「是好夢還是惡夢?」她微微苦笑,「是惡夢。」
「沒事了。」
「我不喜歡睡覺,總是作夢。」
「下次我一定會叫醒你。」他吻吻她眼皮。
「可是這回的夢太清晰了……」她眼里閃過不安,「清晰得讓我心驚。」
他的心微微一抽,舍不得呀,舍不得她害怕。
「別怕,你張開眼就能見到我,我會一直陪你。」大掌模上她滑女敕的臉頰,輕柔的讓她想哭。
「你不問我的夢嗎?」涂釋天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
暗萍看著他半晌,微微笑了,「對喔,說不定比我還清楚。」
黑瞳中閃過溫柔的光芒,他湊近她,鼻尖頂著她的鼻尖,「萍,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到不再作惡夢。」她感動得眼眶略紅,柔情回蕩在胸口。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帶給我幸福。」兩人距離拉近,四片渴望的嘴唇即將踫觸時——
砰!一群不速之客闖入病房,涂釋天的臉立刻黑了一半。
「小萍,你醒了!」歡喜的女聲高高低低,頓時病房里充滿喧鬧的話語。
「喂,你吃夠豆腐了沒,放開我家小萍!」這是傅楓忿忿不平的抱怨。
「楓兒,別亂來。」傅佩雲不好意思的瞟了眼梁玉,「對不起,楓兒就是這麼口無遮攔。」
「沒關系、沒關系。」梁玉好脾氣地笑道︰「釋天也真是的,親熱也不會看看場合。
好了,快把小萍放下,這麼久沒進食,小萍肚子應該很餓吧?」
「嗯。」傅萍臉頰微暈,因為曖昧的姿勢,也因梁玉的調侃。她搖搖環住自己的手臂,暗示他放開她。
涂釋天收到訊息,卻不肯放開她。「她無法靠著。」「哎呀,這可怎麼辦?」傅佩雲擔憂地皺眉。
「我抱著她。」
「不行!」傅楓火氣根盛,口氣更沖,「這樣不方便!」
「沒錯,小萍也不能老是這麼吃飯。」傅玫客觀分析。
「我不在乎——」
「醫院有專門的墊子,我叫護士拿來。」涂靜竹一句話解決大家的紛爭。
不過有人卻不高興了。涂釋天殺人般的利眼掃向多事的妹妹,涂靜竹卻猶不知死活地朝他眨眨眼,頑皮地笑了。
一只小手扯扯他的袖子,柔柔的聲音順應民意道︰「我可以的。」涂釋天可以不理會全世界人的反對,卻不能漠視心上人的想法。
他臭著臉,不情不願地放開懷中的溫香軟玉,乖乖的讓出位置方便這群娘子軍喂飽傅萍。
☆☆☆
三天後下午。
「萍?」涂釋天提著新鮮水果和報紙雜志走進病房,看見空蕩蕩的病床,眉心攏起。他敲敲廁所的門,沒有回應,打開門發現里頭同樣空無一人時,眼神瞬間沉下。
匆促離開房間,他在走廊上遇見巡房的涂御風,粗魯地扯住他的衣領,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壞一旁的護士們,「小萍呢?」
涂御風愣了愣,「我不知道,我才要去巡房。」
「該死!」涂釋天低咒,也不管涂御風是否有任務在身,劈頭就命令道,「你去問懷石!」
「喂,大哥——」涂御風對著他的背影呼叫,他在上班耶!
「涂醫生。」一名護士不安地喚道,「我們還要不要去巡房?」涂御風對護士們露出安撫的笑,「晚點吧,請你們跟我去找507的病人。」
「好、好的。」還是愛笑的涂醫生好,雖然涂醫生的大哥很帥、很有型,可是凶巴巴的好嚇人呢。
同樣的場景也在涂靜竹的辦公室發生,涂靜竹看著幻想破滅、心碎難過的護士們,微微苦笑,「幸好現在沒病人。小芳、小美,麻煩跟我去找507的病人。」當眾人在院內找人找得雞飛狗跳之際,傅萍這個罪魁禍首卻悠哉悠哉地坐在醫院庭院的涼椅上。但涂釋天找到她時,她趴在桌子上,受傷肩膀的手臂軟軟垂著,淚水自緊閉的雙眼不停流下。
「萍!」涂釋天驚喘,心髒像是被人狠狠重捶了下。
「嗯?」她發出困惑的單音,還來不及張眼,馬上就被人抱起,小心翼翼地靠進一副溫暖結實的胸膛。
「你怎麼了?受傷了嗎?手痛還是頭痛?」傅萍感覺一雙焦急的大掌在她身上不停探索,臉頰不禁飛紅,連忙張開紅通通的眼楮。「我沒事。」「別騙我,沒事你為什麼會哭?」她的否認讓他快氣瘋了。
尋人小組也來到庭院,一群護士听見涂釋天怒氣騰騰的質詢,脖子不禁縮了縮。涂醫生的大哥好凶喔……
「我眼楮痛,有沙子飛進去。」黑瞳縮了縮,他隱忍的怒氣唯恐會在下一刻爆發。「為何趴在這里?」
暗萍眨眨眼楮,不能理解涂釋天為何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我趴在這里曬太陽呀。」
「曬太陽?」涂釋天眯起眼,神情肅殺泛青。
「對、對呀……」她吞吞口水,「有什麼不對嗎?」
涂靜竹和涂御風不安的對看一眼,眼見大哥臉色鐵青,身上輻射出巨大的憤怒,心底暗暗為未來大嫂祈福。
「我不是要你乖乖在病房里等著。」
暗萍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想你沒這麼快回來……」她臉上的笑容在對方陰森的瞪視下逐漸消失。「我好想曬太陽嘛。」
「我說過等我回來。」他沒好氣地瞪著她,在幾乎跑遍整座醫院、為她擔心受怕足足半個小時後,他拒絕被她嬌憨的模樣打動。
涂釋天也沒提高聲調,但眾人就是知道他在生很大、很大的氣,那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中,火星隱隱跳動,離他最近的傅萍感受尤其深。
「你莫名其妙生什麼氣?」她擰眉,眼神無辜。
涂家兄妹倒抽一口氣,為傅萍的不知死活。
「我莫名其妙生氣?」涂釋天說得咬牙切齒,感覺胸口涌上擔心、憂慮、憤怒、不舍等情緒就要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