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石磊沖下車,跟著沖下去。
可言只曉得護住頭,竟連一聲尖叫也付之闕如,腦中僅剩一個意念——離他越遠越好,只要能夠離開他,不要再任他踐踏情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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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言小小的公寓內,宋溪明正在為她左小腿側的傷口換藥。
「很痛嗎?」感覺到她的抽噎,抬頭再見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宋溪明慌張的問。
可言語不成聲,只能搖頭。
「可言?」
「繼……繼續,我沒事。」她抽來一張面紙,索性蒙住了臉。
宋溪明索性照做,把並不嚴重的傷口當成大手術一般仔細處理,大約十五分鐘後才說︰「好了。」
「謝謝。」她也恢復平靜了。
「只是看起來嚇人,其實不礙事,都是表皮擦傷,依我看頂多再四、五天左右就能完全恢復,所以你不用擔心。」
她搖了搖頭。「有你這位良醫照顧,我從來不擔心。」
「那剛剛……是痛嗎?」
可言別開了臉,不意識的躲避他的眼光。
宋溪明嘆了口氣。「可言,我可以說自己只是沒有成功,不是被甩嗎?」
「溪明,你說什麼?」
「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他坐上椅子,輕輕的說︰「能說清楚不是很好嗎?」
「你不要我了?」
「可言,」溪明眼中有痛苦的神色,但表情、聲音都還控制得直。「是你從來沒有接受過我。」
「不!不是那樣,我也會努力要——」
他按住她的手,同時阻斷了她的話。「真正的愛從來不需要任何一方苦苦的努力,這一點,你應該不會不明白。」
「我……」她詞窮了。「我想此時此刻,你也不會想听我說對不起。」
「是不必要,你不必跟我道歉,我們只是做不成情人而且;換個角度想,該說抱歉的或許還是我才對。」
「你?」可言愕然。
「是啊!我,」溪明自嘲︰「是我沒本事讓你就此停下腳步,頂多,」他指一指她的小腿。「只能幫你換腿上的藥而已。」
他知道那天送她到醫院的人是誰?這一語雙關,可言當然不會听不懂。’‘我幫你倒杯茶。」她起身想躲。
但宋溪明拉住了她。
「溪明。」她近乎求饒的叫。
「是他,對不對?」
她沒有馬上回答。
「听說他受的傷比你還重,左上臂那道傷口還縫了五針。」
石磊送她到醫院那一晚,他正好不在急診室值班,否則……當時大概也不會如何吧?他畢竟是位專業醫師,只是事後得知,還是慶幸避開了。
那天事情發生得太快,可言只曉得他很快的趕過來抱住自己,等兩人終于停住時,她才睜開眼楮便見他流了一手臂的血。
「石磊,你——」
「閉嘴。」
「我」
「難道要我再度用吻封住你的嘴。」
听到這句話,她終于住嘴.誰願意再受一次同樣的屈辱?
他把她半拖半抱的拉回路面,可言這才發現剛剛他就煞車在路旁,難怪她門一開便會滑落坡道。
「你可以開車嗎?」有些話不說還是不行。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你現在懂得害怕了?剛剛為什麼又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你可以不必跟下去的。」她別開了臉,不甘心的回嘴。
「讓你一個人尸陳荒野?」
「那也未必。」
天啊!這妮子的嘴巴非得這麼硬不可嗎?石磊索性閉上嘴,專往醫院開。
「我們要到哪里去?」最後還是可言忍不住問。
「醫院,急診室。」
「不!」她的反應既快速又直接,讓他意外。
「不?」
「不要到急診室去,」她幾乎是懇求道︰「不要到急診室怯。」
「我們不一定會遇到宋溪明,你可以放心。」
「你……」他誤會了,但那冰冷的眼神卻讓她沒有辦法再往下講。
「而且這里離那家醫院最近,」石磊也不知道為什麼,宋溪明三個字會令自己渾身不舒服,簡直比手上的傷更加礙眼。「看來我們和那家醫院特別有緣。」
可言想問,那我們之間又算有沒有緣分呢?但終究無語。
見她不說話,石磊原本關切得想問她是不是很痛,卻又怕再生枝節而作罷。
兩人最後是在各自療傷後分開的。
「我不知道,」這是她第一次听人提及他的傷勢。「不知道他竟然傷得那麼重。」重坐回沙發上。
著她反應如此,宋溪明終于放手。「我想,你已經回答我了。」
「溪明,」她的注意力這才又回到宋溪明的身上。「我不——」
他用手勢阻止了她。「到此為止,不要再多說一句,否則我會更難過。」
她的雙眉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終于承認他說的對,現在不管自己說什麼,恐怕都不對,還不如不說。
「不說我們,又不代表世界末日,瞧你一張苦瓜臉。」宋溪明反過來勸她,「傷會好得更慢喔!」
她被逗笑開來。「哪有這回事。」
「好了,笑了就好。」宋溪明再次握住她的雙手,發現她沒有掙月兌,心底反而有一絲苦澀,這下真成了哥兒們,完全沒有希望了。「事已至此,夫復何言?不過我倒有則情報可以告訴你。」
「什麼情報?」
「關于田曉語的。」
田曉語!
「你能跟我說她的事?別忘了你跟我一樣,都有為病患或客戶保守秘密的義務。」
宋溪明起身伸個懶腰說︰「我失戀了嘛,失戀的人會自言自語是相當正常的事,若剛好有人在一旁偷听到,那也沒辦法,是不是?」
他調皮的眨眼竟讓可言一陣酸,如果可以,溪明,我也希望自己愛的是你呀!
第六章
走進石磊的辦公室,可言頻頻深呼吸,並在心底暗罵自己真是沒有用。
「是方小姐嗎?」一看就知道還是個大學生的男孩漲紅了臉問她。
「是,我是方可言,訪問石磊他……」
「他在!」音量好像大了些,趕緊模模頭又降低聲音說︰「在里頭,不過他好像正在講電話,所以——」
「阿弘,你在羅唆什麼?不會請——」石磊出來,看清楚來客。「是你。」
「可以進去嗎?」兩人應該才幾天不見,卻怎麼有恍如隔世之感?太夸張了!
石磊沒有說話,只是率先走進他的辦公室,等她走進去時說︰「麻煩你把門帶上,省得我的工讀生猿意馬,無法專心。」
「我願意把這當成贊美。」可言冷靜回應。
「大駕光臨,不曉得是為了什麼事?」他退自坐下,連禮貌上請她坐的意思都免了。
「談條件。」長袖襯衫下隱隱可見紗布,但她卻沒有辦法問他的傷口如可。
「噢!大律師來談條件了,請坐。」今天她換上褲裝,石磊無從看起她腿上的傷是否已經全好了。
她一邊找椅子坐下,一邊嘀咕,「真現實。」
他听到了。「我又沒叫阿弘給你倒茶,不算現實啦!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你不要再窮追不舍,我就不提你們誣告。」
石磊先沉默了兩、三秒,然後才炸開來。「你說什麼?」
「說你和田曉語都沒有告我們的理由。」
「你八成是瘋了,才會睜眼說瞎話。」石磊盯住她說。
「我沒有瘋,更不是在說瞎話,倒是你,應該適可而止,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
石磊的雙眸轉為陰郁,兩人就這樣對視半晌,誰都沒有開口。
「方小姐,不知道我泡的茶你喜不喜歡?本來想沖好一些的茶給你喝,但我們辦公室只有茶包,沒辦法,只好請你委屈一些了,我——」
石磊終于听不下去了,大聲喝道︰「阿弘,茶放下,你可以走了,記得把門關上,沒有我叫,不準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