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戢身後的小廝也縱身下馬,看著這令人感動的一幕。心想,跟爺外出奔波了三年,今天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讓爺找到人了。
爺,三年來所受的苦,他全瞧在眼里,爺數度因思念過度而病倒,也都憑著一股毅力撐過來,咬著牙根服過比黃連更苦的藥,亦從來不吭一聲,身形再憔悴也要往下走去。再也沒有人比爺更痴心了。
有時,他會替爺抱不平,咒罵那個叫承情的女子,爺這麼痴心相待,她怎麼忍心讓爺受此折磨,找遍每一個村落。詢問每一戶人家,然後一次次的失望傷心呢。他第一次對爺說出感想時,爺沒有罵他,只說這是承諾,然後傷心不語,之後他再也不敢提到這件事。
唉,總算是找到人了,爺的苦到此也總算結束,他終于可以放下重擔。
小廝走上前去,蹲將散落一地的藥草拾起。放回籃子內,靜靜的站在一旁。原本他是不該偷看爺心上人的面貌,可是他實在忍不住的伸頭向前。斜眼看了一下。
不看還好,他這一看,猛地嚇了好大一跳,然後跟膾一下跌坐在地上,竹籃內的藥草再次撤了一地。
不是那村姑丑,更不是他為她驚艷,而是因為那村姑也是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仿佛遇上什麼大盜似的,臉部抽搐,連話也說不出來。
戰戢不解的看著小廝,緊抱著村姑的手微微松開來。
這時村姑突然開口,「我……這位爺,您放開我可好?」她戰戰兢兢的哀求著,生伯若是不小心觸奴了身後這位爺,她會連命都沒了。
戰戢听完,猛地將村姑旋過身來,雖然逆著光,他仍能將她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不是承情!他竟誤以為她是承情,委時他仿佛由天堂跌入地獄,再次遭受萬針椎心之苦,這令他如遭雷擊。眼跆的向後跌退兩步。
小廝一看情況有異,迅速爬起來奔過去扶住他。擔心的叫道︰「爺,您沒事吧?」
戰戢恍若未聞,盯著前方的村姑,細細的再看一遍。老天!他真的認錯人了。對方可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竟被他錯認為承情,他嚇著一個孕婦。
「爺,您還好吧?」小廝看著他震驚的神色,實在擔心極了。
戰戢略略回神搖了搖頭,定定心神後,對那孕婦鞠躬作揖。「這位大嫂戰戢冒犯,真是對不住。」
村姑羞赧的搖搖頭,她除了有些嚇著外。並沒有怎麼樣,而他大慨是看錯人,又尋人尋得急才會如此,若因此責怪他,那似乎不太好。
之後,戰戢開始恍惚,眼前盡是片蒙朧,最後。黑雲甲頂,在毫無預警下,「砰」的一聲癱倒在地。
原來,他真的沒找著承情。
◇◇◇
這一夜,戰戢重復的作著惡夢,從墜崖到他踏遍天涯海角,在黃昏乍見她的背影,最後卻猛然發現那根本不是她,如此反覆再反覆。整個夜里,他不安穩的翻身、夢囈、驚醒又睡去,直到天微微亮,他又看見應承情的背影,還來不及看清她的容貌,他已突地驚醒,自床榻上彈坐起來。一身冷汗沾濕了衣被。
「唔。爺,您醒了,還好吧?」小廝原本趴在桌上睡著,忽被一個聲響吵醒,迷蒙醒來才看見他坐在床上,額際冷汗涔涔。
戰戢仍未自最後的那一場夢境中醒來,神智渾渾噩噩,尚在回想著夢中最後那一名女子究竟是不是承情,他衷心思念的人兒。
「爺。您怎麼啦?我去請大夫過來可好?」小廝見他沒有回應,當下急了起來,爺每次犯病前都是這樣?肯定是昨兒個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承受不住,又要發病了。
戰期仍然沒有反應,眼神呆滯的正視前方,對他關心的言語完全不在意。
小廝慌了,正想出去問問村里可有大夫時,恰巧有人敲了門。
「小扮啊。你們醒了嗎?我給你們送早膳過來了。」敲門的正是那位村姑。
小廝一听,連忙拉開門,「紀夫人,您來得正巧,我想請問您,這村里可有郎中或大夫嗎?」他還來不及請人入內!便慌張的問起來。
「別叫我什麼夫人,我只是個普通的婦人,叫我紀大嫂就好。」村姑的夫家姓紀。附近的人家全是這麼叫她,突然有人稱她「大人」,她反倒覺得別扭。
「是,紀大嫂,那村里有沒有大夫啊?」小廝點點頭,應聲之後。又問了次。
「大夫?有啊,怎麼著。那位爺病了嗎?」紀大嫂關心的探問。
「是啊!請您告訴我大夫的住處怎麼走,我去請大夫。」他心中真是感謝蒼天,幸好這村里有大夫,不像他們曾經去過的幾個小村鎮,竟連江湖郎中都沒有呢?
「哦,就在村外湖邊的第二間草屋,那大夫姓應,可是個好大夫呢?」她熱心的說著。
「謝謝您,我先去請大夫過來,我家爺就先托您照顧一下,我會快去快回。」說完,小廝一溜煙的奔出門外。很快的就不見人影。
「喝,喂。」她有些話還沒說完呢?
那位大夫不外診,而且這麼大清早的,他如此莽撞。怕是唐突了應大夫啊?不過人已跑遠,看來這些話只好等他回來再說了。紀大嫂搖搖頭。嘆了口氣走進屋。
◇◇◇
「大夫、大夫,快來救人啊!」小廝一路奔至湖邊,見了草屋,也不管是第幾間,便大喊了起來。
清晨的湖邊寒氣很重,湖上還有煙霧未散,他如此大喊,打破了寧靜,驚動湖邊些許野鴨。
「大夫,應大夫……」小廝見喊了一會兒仍無人出來.當下又喊了起來。
「咿呀」有間草屋的木門被推開了。門內走出一名女子,面容清麗,一身樸素的衣裙,明顯是個未嫁的姑娘家。
「姑娘,請問應大夫住哪兒啊?」小廝見是個姑娘走出來,便趨前詢問。
那姑娘並未答話,只是比了比身後的草屋。
「應大夫住這兒?可否請姑娘代我喚一聲,我家爺等著救命呢!」小廝開心的說。
那姑娘看了看他。「應大夫不外診。你把病人帶過來吧。」
「這……豈有此理,我家爺可是等著救命啊!」他一听氣極了,世上怎有這種大夫!
「你可以選擇不看大夫。」說完,那姑娘又走人草屋,關上木門。
「喂喂,真是欺人太甚了,做大夫的不像大夫.倒成了縮頭烏龜,談什麼濟世救人啊!」小廝在門外咒罵兩聲。發泄心中的怒意。還說什麼好大夫,分明騙人,想想他家爺還真是可憐,連看病都不順利。
「哼,若不是咱們沒在兵器城內,何心來求你,我家爺可是堂堂城主。」他話未完,草屋內忽然傳來一陣聲響,仿佛是有東西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咿呀」門又開了,出來的仍是方才那姑娘,可是她臉色蒼白,神色驚慌,似乎是被某件事嚇著。
「呃,姑娘,我不是在說你……」小廝見她神色有異,連忙欲解釋。
「告訴我,你家爺姓啥名啥,是兵器城的什麼人?」她根本不理會他的話,只是抓著他的衣領緊張的問。
「我……我家爺叫戰戢,是兵器城城主啦!」小廝第一次被姑娘揪著,嚇得舌頭好像打結了。
她一听,雙手松開,身子顫巍巍的退了幾步,雙眼流下晶瑩剔透的淚水,口中直喃喃的說。「是他,真是他,他尋來了。」「姑娘?」小廝看得迷糊,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被人喚醒後,她又拉著他要求道︰「快帶我主見他!」
她不是別人,正是讓戰戢尋了三年的應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