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沒有關系?」低沉的聲音似乎壓抑著什麼,只听到輕輕的腳步摩擦地板的聲音響起,還沒有下定決心逃開,一雙手就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悚然一驚,回過頭來的眼楮已經泄漏了太多太多。緇衣靜靜地看著自已,眸子中卻燃燒著同樣的火熱。
「你說沒有關系麼?你明明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麼沒有關系……」
「沒有!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我是宗禮未過門的妻子,你卻是其他的男子,我們之間不可能有那樣的感情,我們……」
「未過門的妻子?未過門的妻子打的是什麼主意?啊?」
猛地一甩手,快若閃電地拉開她的衣襟,剛剛藏好的那白色紙包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瑞瓊瞼色鐵青,揚手就是一掌打去,緇衣不躲不閃,硬是挨了這一下。
「你這混賬!」
除了這句話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緇衣撫模著火熱的左頰,冷冷地笑出聲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麼?你居然想毒死宗禮?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變成什麼後果?你知不知道啊?」
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搖晃,瑞瓊閉上眼楮,終于忍不住地大吼出來︰「我自然是知道!他死了就好,他如果死了,你們所有的計劃不就打亂了麼?所有的事情不就全都結束了麼?至于我……我,我自然會跟著他一起去死,這樣一來不就全都好了麼?」
說到這里,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所有偽裝出來的堅強全部崩潰,瑞瓊垂下眼睫,說不出的可憐。
「……為什麼不告訴你阿瑪我的事情?」
「……」咬住嘴唇,知道如果一回答就意味著所有感情的崩潰。
「你害怕你阿瑪殺了我是吧?」
「……」轉過頭去,想要掙月兌他緊捏住自己肩膀的手指,卻不料身子沒有後退卻被緇衣一個用力拉入懷中。
熟悉的梨花香氣夾雜著淡淡的麝香的味道,還有兔子帶來的泥土味還有青草的氣息,說不出的心安和說不出的悲傷。應該推開的,畢竟這不是屬于自己的懷抱,但是身體卻被牢牢地禁錮住。
柔柔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寂,讓瑞瓊心中一跳,「瑞瓊,你可以相信我麼?」
「……」要我怎麼相信你?之前欺騙我欺騙得還不夠淒慘嗎?
「雖然現在不能明說,但是請你相信我……」輕輕分開彼此之間的距離,那雙盯著自己直看的眼眸清澈到底。
「不能明說?有什麼不能明說的?你難道……
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欺騙著我的麼?難道說……」
沒有繼續問出口,只是因為緇衣將臉湊了過來,隨後冷冷的唇瓣貼上了她的額頭。
他的嘴唇和想象中一樣柔軟,卻也一樣的冰冷,一貼上來就仿佛竄起了一團瘋狂的火焰,順著接觸的地方一直蔓延下來,燒到心中,居然是說不出的痛苦,烈火焚心,好痛好痛……
「你相信我,你等著我,等到皇上六十大壽的時候,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緇衣看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發自肺腑,說不出的真心,也是看不到的真心。
「緇衣……」正想問清楚,卻不料門發出「踫的一聲大響,兩個人齊刷刷地回過頭來,就看到重華鐵青著的容顏,以及身後宗禮得逞的笑容。
為什麼……阿瑪和宗禮會在這里?
‘阿……」
「你這小子,半夜三更的在我未婚妻房里做什麼?」
瑞瓊剛剛張口就被宗禮的大吼聲打斷,眼看著貝勒大跨步地沖了過來,劈手就是一耳光扇向緇衣。沒有應聲,緇衣硬生生地挨了那一掌,臉頰立刻腫了起來。
「緇衣!」瑞瓊想沖上前去,卻被人一把拉住,回頭一看,阿瑪緊繃著的鐵青容顏近在咫尺。
「阿瑪……」瑞瓊心中一跳,生怕重華看出什麼端倪,也不敢掙扎,就見到宗禮冷著面孔抓住緇衣的胳膊,將他硬生生拖向門外。
「阿瑪!緇衣他……」
瑞瓊掙扎著,想要從宗禮手中將緇衣搶奪下來,但是重華的手仿佛鐵鉗一般,說什麼也不松開。門外吹進來的夜風一下子讓燭火晃動了一下,瞬間熄滅。
一時間黑暗籠罩了整間屋子,月光如紗,輕輕籠上男人冷峻的容顏,也絲毫減淡不了那種肅殺之氣。
「王爺,我應該可以把這小子帶回端王府回去審問吧?」
重華冷著面孔,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沒有任何權利選擇不是麼?男子在未婚妻的房間中發現了另外一個男人,白天就夠無可饒恕包不用說如此深夜,所以宗禮拖著緇衣就此揚長離去。
緇衣和宗禮的關系怎麼可能不知道?而宗禮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而且好巧不巧地偏偏挑中自己這間廂房?怎麼想怎麼覺得這是一個局,而這個局夜香不會設,自己不可能,唯一有能力也有機會的,就只有緇衣了……
緇衣他!
手指蜷縮了起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瑞瓊抬起手來拼命擦拭著自己的額頭,不甘心到了極點。
又一次!又一次被他欺騙了!
說什麼「等到皇上六十大壽的時候.一切就都真相大白」明明給自己希望,現在卻又親手打碎它,實在是太過分了!而自己的感情也隨著他的話起伏不定,說有多愚蠢就有多愚蠢!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麼蠢的人。
流下不甘心的淚水,咬住嘴唇都嘗到了血腥味,瑞瓊閉上眼楮向床那邊走去。不想看到如此懦弱的自己,也不想看到這麼卑劣的他,從今往後,緇衣他是死是活都不關自己的事情!
「瑞瓊。」
一直冷冷的注視著女兒一舉一動的重華,低沉清冷的聲音打散了室中的沉重,瑞瓊身子一顫,昂起頭來,就看到月光下些許蒼老的背影。
「瑞瓊,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也不明白,所以也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阿瑪?
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瑞瓊撐起身子,想要問個清楚,但是回應自己的卻是緩緩關上的大門.伴隨著樹葉相互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重華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本來應該听不清楚,但是卻偏偏就好像在耳邊喃喃一般,說著那鐵錚錚的、不會有任何轉機的事實。
「就算你沒有被皇上指婚給宗禮你和緇衣也沒有未來……」
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立場不同,所以我們沒有將來。
連最後一點微弱的希望都生生掐滅,瑞瓊僵硬著身子坐在床上,感覺到夜好深,也好冷。
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初和緇衣在一起的情形。
天光燦爛下,繚亂盛開的梨花在玉色琉璃映照中起起伏伏,素白的衣勾勒出縴細的身形,緇衣散亂著長發,微笑著抱起脾氣暴燥的兔子,靜靜地看著自己。雪白花瓣沾染著清晨的露水,粘在他烏黑的發上,等著飛奔而來的自己,親手摘下。
人家說花開茶靡花事了,奼紫嫣紅的花季一過,留下的只有遍地的蕭索,以及寂寞的淒涼。
自己的愛清,也隨著這朵單薄的梨花凋謝而散去。
幕八︰只恐夜深花睡去
一出了王府的大門,緇衣就被宗禮拉上了馬車,面對面坐著。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這麼三更半夜地跑來德郡王府,究竟有什麼意圖?」
緇衣冷著面孔,感覺到身上的單衣耐不住夜晚的寒露,稍微向上拉了一下衣襟,看得對面的宗禮一陣冷笑,將身上的黑貂大衣月兌了下來,丟在他身上。
「還能有什麼意圖?自然是來捉奸的!」
神色一凜,目光如刀襲來。
「你說話放干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