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報答?」他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有點心虛地看著她認真的表情。
「當然是當你的全職看護,照顧你一切生活起居,順便幫你補習功課,看看你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門門險過,搞不好還是滿江紅。我當然有義務也有責任培育好你這株祖國的花朵,好好讓你成長為大樹!」
「花朵好像和大樹沒有什麼關系!」
「給我閉嘴!它們都是植物行不行?所以我決定——」
「決定什麼?」他舌忝舌忝嘴唇,感覺到喉嚨干涸。
「我決定搬到你家和你一起住。」
天高雲淡,陽光明媚,小鳥在快樂地歌唱,同學在愉快地交談,小情人們在竊竊私語,甜蜜得不得了。只有他的世界是灰暗的,完全沒有顏色,有的只有驚恐的黑和驚懼的白……
「所以說,你就跑到我這里避難?」
體貼地遞過一杯冰紅茶,給可憐的仍然在魂游太虛的死黨一絲清涼。
狄赤鳶被動地接過那盛夏的甘霖,木木地喝下去,然後再接著發呆。
莫金郁看著他要死不活的德行,不由得苦笑出來。
唉,學生會里誰不知道「自由」的代名詞就是「狄赤鳶」,這下好,最自由的鳥兒被強行套上了枷鎖,再也飛不起來了。
「你沒有反駁她嗎?」依照赤鳶的性格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沒有!」他仍然木木地回答。
「為什麼?」莫金郁驚訝地看著他,奇怪于他的順從。桀驁不馴的蒼鷹什麼時候變成了乖乖的金絲雀?
「我怕她念經!」如果他一句話就可以引發足以念到世界第三次大戰的言論,他還不如乖乖地閉嘴。
「念經?她又不是和尚——不過她確實很嘮叨。」
「確實」?不是,而是「一定」、「絕對」、「理所當然」!那個恐怖的女人壓根就不知道會從哪國扯到哪個紀元,所聒噪的範圍之大、層次之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空前絕後古今第一人。或許應該發一枚勛章給她,上面刻上「嘮叨天下無敵手,?嗦宇宙第一人」。
搬來和他一起住?
好一個晴天大霹靂呀,炸得他頭昏昏!
那個女人的大腦究竟是什麼構造,居然想小小年紀就和男人同居?雖然說他上有老(父母),下有小(哥哥的孩子),但是也不是這麼一個玩法。
況且其他人一听到他的家庭背景就嚇得腿軟,更加不要說住進去了。
咦?等一下,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狄赤鳶猛地站起身,突然的舉動嚇了一邊的莫金郁好大一跳。
「金郁,我想到對付她的方法了。我這就去好好‘招待’她。」惡狠狠的笑容在俊美的容顏上泛濫,現在的狄赤鳶看起來比電視劇里的漢奸還要奸詐!
「等一下,你好不容易來了,我就把事情告訴你。」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莫金郁提醒他還有正經事情要辦。
「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放手!」他現在巴不得趕快將她碎尸萬段,切絲磨粉,下鍋油煎。
「不行,我……」
正拉扯間,柔和的門鈴聲響起,使得他們兩個幼稚的爭論稍微收斂了一點。莫金郁用眼神示意狄赤鳶不要輕舉妄動以後,才轉身去開門。狄赤鳶撇撇嘴,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倒也乖乖地听話。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闖進黑色眼眸中的是一張熟悉的清麗容顏。高挑俏麗的身影靜靜站在莫金郁身邊,他看起來永遠是那麼冷靜、冷漠,仿佛最精準的機器,執行著主人的命令,毫無感情。
「日冕,你來了?」每次看到這個保鏢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訕訕著說出這樣的話便沒有了後文。知道自己留在這里絕對討不了好去,狄赤鳶打個哈哈,走了出去,只留下兩個人獨處,絲毫不理會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兩個人相處了將近十三年,如果能發生什麼事情的話一早就發生了,也容不到這會兒……
漫步下了樓梯,狄赤鳶才注意到外面下著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得周圍的綠葉嘩嘩作響,那密集的程度足以組成道道粗線,形成一道天然的門簾阻礙了他的腳步。周圍的景色因為朦朧的水氣而變得模糊,而他的眼楮也確實辨別不出那和雨水一般朦朧的景色。
黑眸定定地看著前方悄然而立的身影,在這麼大的雨中,那一抹縴細的倩影是那麼醒目而且誘人。黑瀑一般的長發直垂而下,隨著身體的擺動而擺動,別有一種迷人的韻味。
一定是一個美女吧?
狄赤鳶模著下巴,並不否認那背影確實是惹人心憐。
緩緩地轉過頭,在黑夜一般柔媚的黑發飄揚中,在那浪漫的絲絲雨線中,神秘女子露出了她大大的眼楮,圓圓的酒窩和優美的唇型。
確實是個我見猶憐的美女。
狄赤鳶揉揉眼楮,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臭小子,你果然在這里!」熟悉的斥罵聲確定了他尚在懷疑的想法,大睜的眸子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個很明顯陰魂不散的女人,而腳底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跑。
媽媽咪呀!莫非她是外星人,怎麼他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唉,等等。他干嗎要跑?他不是已經有治她的方法了嗎?真是豬頭!
「你呀你!你想避開我逃跑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啊?豬頭。我早已經把你的祖宗十八代模得一清二楚了。想騙我?」怒氣充斥著大大的眼楮,手指更加毫不留情地直戳他在外的胸膛,季蝶雙的火氣發作到極點。
唉!真可惜了這麼一張美人臉。
不過,等等!
「你說你知道我什麼?」他遲疑地看著那張責難的小臉,有一點點,啊不,應該是大大的驚訝。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一種不愉快的感覺彌漫著全身,使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眼前的這個小辣椒知道他過去的事情,那一段丑惡的過去!
「當然。你叫狄赤鳶,最喜歡的是鳶尾花,法國國花嘛。真搞不懂一個大男人居然喜歡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說的是實話嘛!喏,你的興趣是睡覺,愛好是睡覺,平常最常干的事情居然還是睡覺。有幾個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最常接觸的是個叫莫金郁的冷漠帥哥,所以我當然想你一失蹤就會來他這里啦。你呀!平時一副愛理不理別人的模樣,居然還有那麼多的小女生迷戀你,所以這些資料我很容易就問到手了。」
好不容易耐著性子听她嘮叨完畢,並沒有他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他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听我講話?」女暴龍再次噴火,轟得他耳朵陣陣轟鳴。
「有,有,當然有。」可憐的他單手捂著可憐的耳朵,無法接受這個音量。
「那就……」
喊聲猛然地被一聲刺耳的車子摩擦聲掩蓋,一輛黑色的車子沖過了人行橫道的障礙,筆直地向他們兩個人直沖了過來。狄赤鳶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將她甩到旁邊,而自己卻沒有任何準備地迎上了囂張的車子。
「砰」的一聲巨響,季蝶雙大睜著眼楮看著那偉岸的身體仿佛破麻袋一般摔了出去,點點水花沾染了她純白的衣裙,她怔愣著,好半天才從干涸的嗓子里面發出了惟一一個單音。
「啊——」
刺耳的尖叫喚醒了沉睡的城市,那是他倒在血泊中惟一的一個念頭——
她,很平安!
赤鳶,赤鳶,看看你變成什麼樣子了?
你管我?當你的大少爺去。
你干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