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漱玉餃令而去。
「沈大夫,有沒有辦法治好她?」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如果再破滅,他不知要如何回頭面對小蠻。他曾經向她保證過會治好她,他保證過的,而她相信了他!
「中毒者首先由下肢開始癱瘓,失去行動能力,接著擴散到全身,四肢的肌肉開始萎縮,直至心髒受壓迫而死。死時全身蜷曲如球,狀如嬰兒,是非常殘忍的死法。至於解救的方法……」沈忘機搖搖頭,「坦白說,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但……但您是一代神醫,您的醫術舉世無雙……」
「神醫也是人,我也有人力所不能及之處。」
「唉呀!爹……平常您不是常跟我夸口說,只要還有一口氣,沒有您救不活的人嗎?這會兒怎麼說出這種泄氣話!難道您以前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沈紅荳在一旁幫腔。
也許是緣分吧!她第一眼看到小蠻時,就覺得她很順眼,雖然她當時處於昏迷下,但依舊不改眉宇間那股精靈、秀逸的氣質,是一種介於男人和女人間的綜合體,這也是她之所以處處幫著他們的緣故。
她不想見到他們生死相離,他們在一起的那種感覺是那樣美好,要是能並肩站在一起,一定是一對璧人。
「這……這個……」沈忘機有些尷尬,他萬萬想不到他含辛茹苦拉拔長大的女兒,竟然在這個時候扯他後腿。
「也不是沒有辦法……」他不情不願的說,故意忽視凌飛揚臉上那欣喜若狂的表情,對他的寶貝女兒狠狠的瞪一眼。
「不過我得想一想,合計合計再說。」
「是啊!」沈紅荳接口說︰「你們就暫時安心的在這里住下吧!我爹一定有辦法治好她的。」
「那就麻煩沈大夫、紅荳姑娘了。」
***
燈火閃耀,精靈一般的火焰在原地里閃爍、跳躍,宛如極佳的舞者,在屬於它的舞台里盡情的展現風華。
夜已深沈,她的面容還是一樣的純淨,她的身世已是這般坎坷,老天爺實在不應該再讓她受這麼多的折磨,倘若可以的話,他真願代她受罪。
床上此時傳來一陣細微的申吟……
「水……水……」
凌飛揚趕忙拿起水喂她喝下。
小蠻喝了幾口,似乎舒暢許多,人也逐漸清醒過來,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這……這是哪里?」
「這是『聖手醫隱』沈大夫的醫廬啊!你忘了嗎?我們日夜兼程趕來的。」
「哦!」她的記憶有些模糊,隱約只記得他們在半路上曾听到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還有提到許多似陌生卻又熟悉的事物,她好像以前听誰提過……
啊!是梅谷,飛揚以前跟她提過的。
「那個女子是誰?」小蠻啟口問道,見凌飛揚神色有異,她心中便有數。「跟我有關,是不是?」
「嗯!苞你的身世有關,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還是先養好你的病要緊,等你病好了再說,好不?」
小蠻好一會兒沒說話,凌飛揚以為她把話听進去了,誰知她突然說︰「你把文大哥派出去,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難怪我有好一陣子沒見著他,他一回來,你們就神神秘秘的,你也變得比較緊張,想必你那個時候就已曉得了,是不是?」
凌飛揚點頭承認,「我那時不想你傷心,且心中又有些疑點得不到解答,這才沒告訴你。」
「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飛揚遲疑著,怕她知道後情緒會激動,影響病情。
小蠻看穿了他的心事,便說︰「你放心,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只想知道誰是我的父母,他們是怎麼死的。在我心中,我的父親永遠是親手撫養我長大的爹。」
凌飛揚嘆息。
「易紅萼原本是你父親易修文的義妹,誰知道她愛上你爹,而他卻娶了你的母親容如雁為妻,她妒恨交加,這才下手殺了你父親?
你的母親當年可能逃了出來,生下你交給慕容青之後,才遭殺害。所以她才會這麼多年來都不曉得有你的存在。
這些年來,她無時無刻都在搜尋慕容青的下落,最後終於被她找到了,也同時發現你的存在……
你的病也是她下的毒,是我太大意,才會讓她有機可趁。我在得知你的身世之後,早該防著這一點的。」
他心中為此悔恨交加。
她雖然嘴上不說,然而他常從她偶爾流露的眼神中,看到她的脆弱。
在人前,她很堅強,常對擔心她的人露出那種「我很好,別擔心我」的笑容,甚至連他也以為小蠻能夠很坦然的面對這一切。然而在背後,他見過她慌亂、不知所措的眼神,宛若剛出生的迷途羔羊,找不到人指引回家的路。那個時候,不論他如何抱緊她,如何傳送出他的體溫,總能感覺到她的身子內有一處地方是冰冷的。
那時的她,脆弱的好似一踫就碎了。
他怎能告訴她,她未來可能的命運?怎能要她接受這樣的殘酷?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也沒有人可以教他該怎麼做。
小蠻模模放在錦被里的下半身,「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有些感覺呢,有些痛痛的、麻麻的。但是最近……這雙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的手指……」她證明似的動一動,「也覺得有些不靈活了,不曉得是下是我太敏感了?」她絮絮不休的說著,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
凌飛揚側過臉去,瘖□的說︰「大概是這幾天趕路太辛苦,過幾天就沒事了。」心中卻十分明白,毒性已經開始蔓延到她全身。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明白。你別擔心……其實我不怕的,能夠遇見你,和你一起生活,是我一生中最最快樂的事。」小蠻以臉頰徐徐摩挲他的手,他手上的長繭有些粗糙,卻很溫暖,那股溫暖從他的手,汨汨的流進她的心底。
「我知道我的情況越來越糟了。將來會變成如何……我也無法預料,但相信我……我不會放棄的,我……我舍不得放你孤單一個人……」
她眼中含淚,卻笑靨如花,「我會為你而堅強的。」
凌飛揚細細的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粉頰和唇。良久……良久……才道︰「別丟下我一個人……知道嗎?」
「嗯!」小蠻含淚笑了。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好像一只小花貓。」
小蠻胡亂的擦去眼淚,揪住他的手臂,撒嬌的道︰「今天晚上好冷喔!你上來陪我睡,好不好?」
凌飛揚輕捏她的鼻子,「就知道你會趁機勒索。」
模索著上床,將她密密實實的擁在懷里,低下頭溫柔的吻乾她的淚痕,輕巧的有如吸吮花蜜的蝴蝶。最後他環著她的腰,輕拍她誘哄的說︰「睡吧!我在身邊守著你。」
於是她安心了,閉上眼,很快地進入夢鄉。
在睡夢中,嘴角猶帶著甜蜜的微笑。
***
「莊主!」原來是文漱玉。
「事情辦得如何?」
「依莊主之令展開徹查,近三個月內新進人員共十三名。八名有武術根底者首先調查,結果並無異常,現在已分派到各堂。剩下三名奴僕、二名丫鬟正要詢問時,其中一名丫鬟見事跡敗露,竟然想趁機逃走。」
凌飛揚瞳孔一縮,「被月兌逃了?」
「沒有。現下已然擒住,關在刑堂待審。」
「很好。」凌飛揚點頭,「交代刑堂嚴加看管,我要親自審問。」眼光轉為冷酷,「我會讓她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文漱玉凜然而遵。
屋內於此時傳來聲響,凌飛揚定眼一看,原來是沈忘機三人。正待避嫌離去,卻听到沈紅荳嗔道︰「爹……那位姑娘的病,您到底能不能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