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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桓 第34頁

作者︰寧作我

殷仲思道︰"無妨。令佷與我素來不睦。言語失和,不算什麼。"

桓沖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父輩的冤仇就此化開了罷。賢佷,靈寶年輕,又給家里人寵壞了。你飽讀詩書,又有見識,不象他是井底之蛙。這修復的重任就由你來擔任如何?"

殷仲思始料未及。桓沖夸他也還罷了,居然會稱他賢佷。糊里糊涂之下,竟然答應了他,待依著桓沖的指點信步走到桓玄房門外,才知道要後悔。也罷,既然來了,那就進去罷。還怕他不成?看來一個人在允諾別人時,千萬要想清楚是否力之能至,否則後悔莫及,有冤無處訴。

走進屋子,桓玄見了他,怪叫道︰"什麼風把殷大爺吹到我這里來了?稀客呀稀客。我可不敢當。殷大爺你這就請罷。"嘀咕道︰"守軍是怎麼搞的,居然放不相干的閑雜人等胡走亂闖。"

殷仲思可不覺得自己有義務遷就他。抱拳道︰"我是奉命而來。看來你我水火不相容,那也不必強求和睦。既如此,你我的交情今後斷絕,怎麼樣?"不等他有任何表態,說完就走。

桓沖在前廳等消息,听到殷仲思說兩人仍然不和,跌足嘆道︰"怎麼會這樣?你不是答應我會摒棄前嫌,就此修好嗎?為什麼還是斷絕了?"

殷仲思不知道他干嗎這樣熱心過度撮合他二人。他們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慨然道︰"大人,父輩的冤仇我早已不放在心上。我與桓玄性情不投,道不同不相為謀,何必刻意修好。古代的君子,提拔人擯退人都符合禮制。如今的君子,提拔人象是要擁到膝下,擯退人象是要推入深淵,其間決不留緩沖的余地。我並不以為然。何不效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桓玄積怨已久,沒有兵戎相見已是萬幸,恐怕是談不上修好和睦。若要違心強求,卻不是我殷某人的稟性。有負所托,還請大人見諒。"

桓沖嘆惜之余,也只得作罷。

第九章從軍

不日已到七月。探子來報說慕容垂率援軍已臨漢水。二十萬大軍人強馬壯,銳不可檔。

桓沖戰戰惶惶,憂慮了兩天,決定撤退。

殷仲思勸道︰"大人,襄陽是屏障,尚可堅守。何況大人博得頭籌,一舉收復失地,軍心民心大振。現在不戰而退,恐壞了士氣。"

桓沖道︰"你知道什麼。等到襄陽被圍,成了一座孤城,再想走可來不及了。四年前襄陽就被前秦攻陷過。何況此次慕容垂率二十萬之眾,是我們的一倍。我們寡不敵眾,要怎麼戰?難道白白去送死?"

殷仲思道︰"四年前襄陽被圍攻,其時大人鎮守上明,近在咫尺,但畏懼而不敢救,以致襄陽失守,守將朱序被擒。今日襄陽有難,大人又要棄城而走。可對得起全城百姓?可對得起這些年來的領取的朝廷俸祿?難道養兵千日,不正是用在一時麼?大人既無心報效朝廷,又無意解民于倒懸,更無澄平天下之志,當初為什麼要從軍?!"

桓沖一怔,旋即怒道︰"大言炎炎。慷慨激昂之詞,誰不會說。一灑狗血,便是好漢了麼?生死關頭,哪還顧得了這個。這些將士是我的舊部,跟隨我多年,我要對他們的安危負責,不能讓他們在此地白白送死。你要逞英雄,敬清自便。如我料得不錯,你也未必有澄清天下之志。你又為什麼從軍?"

殷仲思嘆口氣,低頭不語。他從軍只是為了博個出身,確實也沒有什麼憂國憂民之心。只是到了危難當頭之際,自然而然熱血上涌,以求一戰。桓沖不是有血氣的男兒漢,而大廈將傾,他獨木難支。

天命如此,夫復何言?當下他收拾行囊離開。出了城門,居然是桓玄從後趕上送行。殷仲思只當未見,沒有心思與他多言。桓玄冷笑道︰"是誰口出大言說什麼要死守襄陽。怎麼這會兒跑得比誰都快。

有一股幾年來他以為已然克服的自慚羞愧之意慢慢涌上,好似早些年被人數落時的心情。殷仲思急于逃避,走得更快。

桓玄又道︰"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當初稽康也是這樣問鐘會。

"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殷仲思學鐘會如是答。

"哼,你還是口舌便給,可惜終如我所言︰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

殷仲思停步怒道︰"你想怎樣?我雖不才,你也未見得有種。"

桓玄哼笑道︰"我何須有種。我是世襲的南郡公,自有尊貴身份,無需文治武功錦上添花,也不必象寒門子博出命去求富貴。"

殷仲思慨然道︰"仗義每多屠狗輩!似你們這般公侯將帥,怕死的怕死,怕事的怕事,下輩子的富貴不可預期,這輩子的榮華豈肯舍棄,自然是保命要緊。本來手握重兵,天生好命的有權勢者,完全可以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何必庸庸碌碌過這一生?我未能盡力死守,尚有羞愧之心,好過你們全然的無動于衷、麻木不仁。"

桓玄笑道︰"有良心的人才會動不動就這也羞愧,那也顧忌。你這人就是包袱太重,如此做人殊不痛快。"沉吟了一下,又道︰"你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只是何謂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你我或許有不同的見解。白白送命于此,又有何益處?自該保存實力,以求他日的成功。"

殷仲思皺眉道︰"你干嗎跟我說這些?"

桓玄道︰"我四叔是謹慎膽小了些,不過我可不希望听到關于他臨陣月兌逃之類的謠言。"

殷仲思瞥他一眼︰"你會關心?"

桓玄傲然道︰"難道你不知道桓家人最會護短?一家人互不幫忙,必成一盤散沙,為人各個擊破。你道是你們殷家?個個自掃門前雪,大難到來各自飛?嘿,結果怎樣?家族頹敗,不復昔日風光。當年殷侯名聲赫赫,與我父不分軒至。現在我桓家仍是家聲顯赫,英才濟濟,你殷家還有什麼聲望、什麼人才?"

殷仲思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放心,我不是多嘴之人。我雖不屑你四叔的行事,但在他家里四年,也有賓主的情分。"

桓玄道︰"那就好。但願你記得剛才的這番言……"一句話沒說完,忽然一支流箭不知從何處射來,直奔他腦門。殷仲思眼疾手快,一把推倒他,兩人一起摔下馬,撲至地上。"什麼人?"左右衛士齊喝,自去查看。

桓玄驚魂未定,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若再晚一點,我就屈死在這暗箭之下了。多謝。"

殷仲思淡淡道︰"不必謝。舉手之勞罷了,小事一樁。"

桓玄道︰"我的性命于你是小事,在我自己可是大事。現在你于我既有救命之恩,往日的冤仇一筆勾銷。你有什麼要求?但有所求,我無不應允。"

殷仲思道︰"你有什麼好讓我貪圖的。有求必應?嘿,口氣未免太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桓玄皺眉道︰"喂,我肯謝你是給你面子,我平生可未曾向第二個人說過這個謝字,你別不識好歹。"站起身拍去身上塵土,抱怨道︰"你這人也太難討好,你就不能給我個好臉色看?"

殷仲思道︰"不過一條命罷了,值得你前倨而後躬嗎?不怕折了你堂堂南郡公的身份?"

桓玄嚷道︰"什麼不過是一條命,你也說得太輕松。若不是有這條命在,這眼前的青山綠水,世上的恩怨榮辱,與我還有何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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