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不知道,來,小二,這桌的賬等一下算在我的賬上。」
那個中年人笑了,「好,兄弟,夠爽快。不瞞您說,我也是听京里的人說的。听說有一天,這永定河里的魚全死光了。有人撈起來想回家下酒,結果一開膛,你猜怎麼著,里面有一張字條,寫著……」那個中年人壓低了聲音,擎天也低頭仔細听著。
「寫著‘鵲巢鳩佔,明珠蒙塵,唐氏子孫竊佔軒轅天下’。」中年人此話一出,擎天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真朋假韻?」"擎天按捺住心里的火氣,低聲問道。
「當然是真的,永定河里的魚死得多了。好多百姓都看見了同樣的字條,听說皇上很久沒有上朝了,怕是早就讓人給關起來了。」
「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又是听淮說的?」
「京里的人部這麼說呀。」
「該死!」擎天一捶飯桌,站起身來,拉起茯苓就走了出去。剛才那個中年人和飯鋪里的客人們都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
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飯鋪里的人又開始討論起這兩個奇怪的人來。就在此時,原本結實的飯桌轟然倒地,四個桌腳赫然已被震斷。
第七章
汗血寶馬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座小城,直奔京城。
回到了京城之後,他們才發現這里的流言更盛,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將茯苓送回藥鋪,擎天直接來到了瑞王府。
「皇上,您回來了。」原本正在家中苦思應對之策的聞天,在見到擎天的那一刻,總算松了一口氣。
「嗯,大皇兄,朕不在的這些日子出了什麼事嗎?」擎天直視著聞天的雙眼。
「這……皇上,請看這個。」聞天從書案的暗格里拿出了幾張有些發皺的字條。
擎天瞥了一眼,字條上的內容與那些人所說的差不多。原來傳說的事並非胡說,只是這字條和那些傳說,出現的未免太巧了些。
「皇上您也知道了?」
「朕知道了。」
聞天嘆了口氣,年初時軒轅吳天故意讓真龍天子的秘密被太後知道,他當時就覺得其中還有內幕。
讓他意外的是,他原本以為軒轅昊天的計劃只是針對他,沒想到原來他的根本目的竟是皇位。
「他難道就這樣恨咱們,這樣想當皇帝?」擎天忽然開口。
「您知道是他做的?」原來他苦心隱瞞,想一個人承擔到底的事,皇上竟也已經知道了。
「朕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他向母後說阮姨的孩子是朕的,我當時以為他是年少無知受人要挾,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沒想到這一切的主謀竟然是他。」說到這里,擎天眼里閃過一抹傷痛。
聞天沒有再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擎天和他不同,自小最重情義,昊天的背叛帶給他的傷痛也比自己要大得多。
隨著軒轅擎天的重新臨朝听政,再加上軒轅聞天從一開始就對流言做了冷處理,不管不問,原本就沒有多少人相信的流言漸漸平息了下來。
十月,唐子敬從山東歸來,迎接他的隊伍延綿百里。朝中無論和他有無交情的官員,都與他稱兄道弟,百般奉承。但是唐子敬卻愁眉深鎖,回京之後,一直稱病在家。
深宮中的夜晚出奇的靜,雖然因為擎天的歸來,而引來了無數對他「思念萬分」的宮妃,但通通被他叫人打發走了。
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一些大皇兄無法處理的奏章推成了一座小山。他埋頭批閱了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才算空了下來。
當他終于有機會從奏章中抬起頭,伸伸酸痛的腰腿時,天已經不知從何時起黑了下來。揉了揉脹痛的眉心,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看了看那些重新堆成小山的奏章,他真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想想自從回京之後,便沒有多少機會和茯苓見面。終于松了一口氣的他,只想好好地看看她,和她說上一會兒話。
換上便裝,他走出思危殿,才發現原來秋天已經到了。夜晚的溫度變得很低,思危殿外的樹木也已經開始變成了或黃或紅的顏色。
好久沒有去看母後了,正好乘這個機會見見她吧。這陣子流言蜚語那麼多,母後的日子想必更加難過。
擎天轉了個方向,來到風棲宮外。守門的小太監一看見他,立刻就想高聲通報,擎天搖了搖頭,「這麼晚了,不要驚動母後。」
「是。」
一路通行無阻地來到東方儀的寢宮外,擎天疑惑地發現這里並沒有值夜的宮女。還不到三更,這里怎麼就沒有人了呢?
擎天再往里走,幼時熟悉的一幕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永遠也忘不了,小時候他一個人偷偷來找母後時,在窗外看到的情景。如今,這一切又重演了。
只見窗口前有一對男女的剪影,兩個人影緩緩地合成了一個。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會認為里面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擎天心頭一緊,知道母後和唐子敬的關系是一回事,而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一種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的感覺,讓他的臉一下子變得火辣辣的難受。
他轉身想離開這里,假裝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但是傳入耳中的私語聲,卻讓他停住了腳步,緩緩地走到窗外。
久別重逢,又歷經劫難的兩個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子敬,對不起,我沒有做到承諾你的事。」
「唉,咱們都老了,在不在一起都無所謂了,只要孩子們好就行了。」唐子敬輕輕地一嘆,他並不後悔選擇了這條路。雖然他一生都只有東方儀一個女人,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最近還好嗎?」唐子敬輕聲問道。
「嗯,他很好,只是你們父子相見卻不相識,我實在是對不起你。」
「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讓他陪著你。我是男人,不怕寂寞的。再說,我差不多每天都能看見他,雖然說不上幾句話,但是看到他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變得有出息,我就很高興了。」
「子敬,謝謝你。這些年來,如果沒有他在身邊,我的日子不知道會有多麼難熬。」
听到這里,擎天只覺得渾身發冷。他們說的那個「他」毫無疑問就是自己,難道他真的不是軒轅家的子孫,而是唐子敬和母後所生的?
回想起當初母後說過,她與唐子敬相愛在先,嫁父皇在後。他向後倒退了兩步。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天變得極黑,一片陰雲蔽蓋住了月朗星稀的天空,天黑得好像隨時會下上一場秋雨。果然,在一陣狂風之後,大雨傾盆而下,冷冰冰的雨滴打在行人的身上。
忙了一天的茯苓躺在床上,正在半夢半醒之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她。她披衣下床,打開了房門,站在門口的人讓她一愣。
「擎天,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茯苓立刻將全身濕透的擎天拉進房里。
「茯苓。」擎天低喃著,伸出仍滴著水的手臂,緊緊地將茯苓擁入懷中。
「擎天,出什麼事了?」茯苓想要推開他,向他問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擎天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猛地吻住她的櫻唇,饑渴得像是荒漠中干渴的旅人。
茯苓任他吻著,在他哀痛的眼神里、絕望的懷抱中,她好像感覺到了他的傷痛。這傷痛,比他上一次的挫敗要強烈得多,也深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