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室內又恢復先前的平靜,除了令人听來緊揪心口的短淺急促呼吸聲外。
真的束手無策了嗎?望著那張備受煎熬的小臉,冷玉塵冷峻的面容盛滿前所未有的憤怒與無助。
"叩!"有人敲門。
"什麼事?"冷玉塵仍盯著蘭冰,語氣陰沉的應了一聲。
"啟稟莊主,屬下剛剛接獲一張請帖。"
一抹冷光閃過眼底,凝視枕上削瘦的容顏片刻,他探手為她撥開額前一綹汗濕的發絲,然後轉身離開她。他十六年來的等待,即將結束了!
第十章
明月當空。
方運功調息完畢的冷玉塵步出了房門,瞧見柳滿皇就站在房門旁,並不感到驚訝。
"陪我走走吧!柳護法。"
"是,莊主。"
一路上,冷玉塵未曾再開過口。片刻,兩人來到一處小轎流水環繞的亭閣。
冷玉塵抬首遙望星空,緩緩開口了。"你該替我高興的,為了這一天的來臨,我等待了十六個寒暑。"
靜默半晌,柳滿皇輕蹙起眉。"據聞鬼山七絕中,老大蘇屠的武功是最為強悍的。"
"家父畢生致力于武學的研究,所謂七本秘籍是針對七種不同的兵器與武功招式。鬼山七絕排行第七的林翠柳,她所得的‘幽靈刀譜’,講究的是單刀的取、奪、收、放;老六徐立萬的‘劍蝶雙絕’則是雙劍︰老五曾幾的‘虛影幻形’記載的是各家獨門暗器;李師秀的‘隨心所欲’是雙刀……七本秘籍各個皆有其獨到之處。
"當年他們分別奪得家父所創的秘籍後,便心生猜忌,唯恐他人打自己手中秘籍的主意,于是各自找地方埋首研究其中的武功招式。雖然蘇屠手中有‘氣化萬千’,但是,對于熟知並且早已將這七本秘籍的內容倒背如流且融會貫通的我而言,你認為他的勝算有多大呢?"
冷玉塵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天賦異稟,更是個無師自通的武學奇才。冷父並不知道聰明過人的兒子僅花一天的時間,就將他十幾年的心血烙印于腦海里。
"但是……听說蘇屠近年武藝又增強不少,且練就刀槍不入的金剛之身。"這才是柳滿皇所擔心的,而且主子又堅持自己上陣,與對方單打獨斗。
"再怎麼厲害,人體總是脆弱的,必有其要害之處,"冷玉塵莫測高深的冷冷一笑。
陽光普照大地,丫環們恭敬的退出門。一身外出裝束的冷玉塵,緩步走向床頭。離決戰時間僅剩不到三個時辰。
這是第幾天了?她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轉,他甚至懷疑她是否能撐過今天?冷玉塵的心,不禁深深的揪疼了。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溫柔地為她撥開發絲低語著。"我知道你夠堅強,十四年前的那一場仗是我幫你打贏的,可這一次,你得靠自己,我相信你絕對做得到!因為你向來不服輸……別讓我失望。"
"現在,我要去赴一個我等待已久的約,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走進這扇門。"他取下耳環,"這只耳環我暫且收回,想拿回它,就親自來向我索取,然後,它將會永遠的屬于你。"
再深深的看她一眼,冷玉塵毅然決然的起身。
"師……父……"背後那仿若蚊蚋的低喚,倏地令冷玉塵猛然心痛如絞。
他清楚的知道她那對眸子正以哀求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也明白這些天來他始終盼望她睜開眼眸的時候來了,但是,他並未讓自己回頭。
"我需要的是那個堅強的蘭冰,用你的雙腳來見我吧!"腳步未曾稍有遲疑,他堅決地走出她的視線,踏出房門。
"你們兩個留下來,柳護法隨我前往即可。"
千秋雪與謝飛絮對望一眼,臉上雖然寫滿不贊同,卻不敢多言。既然他已無能為力,他只有下最後的賭注。冷玉塵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手中的耳墜子幾乎嵌入掌肉里。
"蘭使她……"一向冷靜的柳滿皇忍不住開口。
冷玉塵轉身冷冷丟下一句,"你我已盡力,是生是死,如今只能靠她自己走吧!"
堅強的意志力能戰勝一切的,甚至是冥府的使者。但,蘭冰真的能嗎?
飲馬林的一處懸崖上,冷玉塵瞧了佇立在大漢身側、一臉面無表情的藍衣男子一眼後,緩緩下馬。雖然當年僅是匆匆一瞥,然而蘇屠並無多大的改變,只是多了些白發。
"只有你?"蘇屠懷疑地眯起眼。
"當然,難不成你除了若蘭山莊的主人之外,還約了別人?"冷玉塵嘲弄地牽扯嘴角。
蘇屠細細打量著他,"你一點也不像你那愛武成痴的父親,倒是比較像你那紅杏出牆的娘。"難怪王島會被這小子迷得神魂顛倒,甚至賠上性命。
兩道冷冽寒芒閃過冷玉塵的眼底。"她之所以會背叛她的丈夫,完全是你們鬼山七絕的陰謀。"
"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冷宮主愛武成痴,常年埋首于武學中,致使冷夫人備受丈夫冷落,咱們七兄弟又怎會有機可乘呢?"
"所以,你唆使長相最能博得女性青睞的王島接近我娘,讓她背叛丈夫,並奪走我爹十幾年來的心血。"
為了搶救自己畢生的心血,他爹不顧一切的沖入火場,殊不知,與外入掛勾的娘,暗中早將秘籍掉包。為此,他爹最後傻傻的深陷火窟而亡。那種失去親人與慘遭背叛的椎心之痛,他冷玉塵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不錯!那可憐孤單的傻女人,到了臨死前才恍然明白,原來她愛上的竟是個斷袖之癖的男人。哈哈哈!她當時的表情好後悔,後悔自己背叛了丈夫、背叛了兒子。"蘇屠仰天長嘯。"姓冷的。我我你來,可不是為了翻一些老掉牙的舊帳。只要你乖乖交出秘籍,我可以饒你不死,讓你們冷家留個後。"
冷玉塵暗潮洶涌的俊臉,驀然恢復平靜,"不!現在我手中僅缺你身上那本‘氣化萬千’——該說你若交出它,或許,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些。"
冷玉塵手持白扇悠哉地煽著,看得蘇屠怒火中燒。
"寨主?"常飛走向前一步。
"別插手,先讓我和這姓冷的狂妄小子較量、較量。吩咐你的事辦好了嗎?蘇屠兩眼仍緊盯著冷玉塵。
"已安排妥當。"
"很好!先站到一邊,"
"是,寨主。"常飛看了冷玉塵一眼,不再表示任何意見地退到一旁。
"姓冷的,老子再給你下次機會。"蘇屠冷笑著解下系于熊腰上的鋼鞭。
冷玉塵揚眉冷哼。"你若是貪生怕死,何不直言?"他豈會懼怕一名區區小輩?這話對蘇屠簡直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休得猖狂,老子馬上送你上西天,看招!"話畢,蘇屠手中鋼鞭以排山倒海之勢猛然劈向冷玉塵。面對突如其來的雷霆一擊,冷玉塵在千鈞一發之際,手中白扇已變成一條如銀緞般的軟劍,適時化開鋼鞭長驅直入的狠招。
"小子,果真有兩下子,再接招吧!"
冷玉塵劍氣如虹的直取蘇屠的胸口,蘇屠旋身飛起,不避反迎,鋼鞭橫掃相間,劍鞭相交,進出無數火花,天地間為之震動。
熾熱陽光由強漸趨轉弱,拼得你死我活的兩人,連過數百招,從懸崖打進了樹林里,又從樹林里打回懸崖上。日薄西山,蘇屠身上被劃破數道,由此可知,冷玉塵顯然技高一籌,但他始終無法傷蘇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