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為了不讓丫頭破壞自己當時的太平盛日,她只好出此下策,教丫鬟房門不邁地將自己「鎖」在屋里──
唉,可憐她那清純如一的丫鬟啊!
「我知道了。」舒展揪緊的眉頭,姒矞對著身旁的丫鬟丟下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走開了。「把銅鏡拿過來。」
咦?「等等啊!小夫人──」櫻子抱著銅鏡追上前。「妳的一句『我知道了』,可迷糊了奴婢我!」唉!怎麼小姐為人不照常理,說起話來也是一個樣,高深莫測得教人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
姒矞總不能告訴這笨丫頭說︰「你主子我的雙唇之所以紅腫、頸項之所以瘀紫,乃因夫君抱著自己又吻又啃的結果。」天啊!雖然她自認為自己的臉皮不是挺薄的,不過,這種羞人的話語,她可是難以啟口!
「總之,你眼中所見的,絕非你心中所想的情況之下產生的。少主無對我暴力相向。」她甚至又不小心弄傷他的傷口……這樣的他竟然還能上馬?
方才帳篷外的馬嘶聲與遠去的馬蹄踢聲,讓姒矞知道此刻她的夫君已不在營地了。
罷剛泛起的紅潮,因愧疚使然消褪了幾分。她在八仙桌下方的軟墊,屈膝跪坐了下來。
「不過,你這丫頭的關心,倒是提醒我待會兒記得將領子拉高。現在把你手上的鏡子放上桌面讓它對準我。」
「呃,是!」到底這背後有著怎樣的「情況」,丫鬟櫻子已無心去多想了,現在她更好奇主子要做什麼。
櫻子望著主子在懷里模索了老半天,然後由懷里模出個錦囊來,不由得睜大一對眼楮。她看著主子兩手解開滾著金線的錦帶,將囊中之物緩緩倒在手掌心。
「小夫人,你不是曾拍胸揚言,打死你也不願再見它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囊袋滑出的是一只銀面狼身之上綴滿奇珍異石的耳墜子。精巧細致的手工,讓銀狼顯得栩栩如生。嵌在一對眸子的黑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如兩道銳利的寒芒,強烈散發出一股懾人心神的魔力。
櫻子記得它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最後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是在半年前主子成婚的那一天。之後這只價值不菲的耳墜子便被主子收藏起來了。
「嗯,話是不錯啦!不過……有人揚言,如果我再不將它給戴上的話,咱們主僕倆可能會死得更快。你說我是該戴,還該是不戴?」
明明人家霸氣威脅的僅她一人,現在再由她口中轉述出來卻變成了「我們」,當場嚇得櫻子是連忙接口︰「戴!懊戴!縱觀『玁狁』,橫視天下,若要說哪位最配擁有這只銀墜子,除了小夫人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既然少主他喜歡看見小夫人戴著它,小夫人你就快快將它戴上吧!」
說到最後,櫻子倒是求起主子來了。
櫻子的表情活像是在央求著別人,別將手上的繩索往她脖子套。姒矞費了好大勁兒,才忍下想發噱的念頭。
呵,這半年來還真多虧了這丫頭。否則她鐵定會無聊得發霉。
姒矞輕輕頷首,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在銀墜子上流連忘返的手指。縴指移向銀墜背後,指月復下清楚感覺出,其凹凸不平的烙印是代表著銀狼族的族徽。
這是一只十分美麗的耳墜!耳墜本身外觀充滿那男人陽剛的氣息,第一眼瞧見它時,她的目光便被它深深所吸引,無法移去。第二次戴上它時,竟有著一種漲漲的滿足感。
因為這迷人的耳墜是一對的,另一只此刻正掛在它的主人,也就是自己夫君的左耳上,它們是銀狼族歷代傳承的寶物,族長與其夫人分別擁有它們,戴上它即表明自己是那男人的所屬物。她與他是互屬的,她屬于他,而他也會屬于她。銀墜明白的向全天下膽敢覬覦她夫君的狐狸精們宣告,自己的身份已是無可動搖。這「夫人」寶座她是當仁不讓,誰要不怕死的想動她夫君歪念,她會毫不客氣地給她痛快的一擊!
姒矞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積壓半年的陰霾終于露出一線曙光。她起身,展伸一對縴細玉臂,朝帳篷項端元氣十足的低叫一聲,然後笑望著驚愕得忘了閉起嘴巴的丫鬟。
「既然我的夫君決定寬待我,讓我自由行動,咱們可不能辜負他一片美意才是,走,陪我到外頭瞧瞧去吧!櫻子。」
姒矞旋身,踩著輕快的步子邁向帳門,冷的嬌容閃爍一抹迷人的神采。
「等……等等!夫人!」見主子就要消失在帳門,櫻子這才從怔楞中驚醒。她匆忙將銅鏡放回原處,慌亂地撿起那件散落在床邊地毯上的披風,踩著雲步,火速追上主子。
「夫人等等啊!外頭涼氣逼人,你得先套上件衣物才是……」
「唉,免了免了!」姒矞打斷身後丫鬟的聲音,揚手揮開帳門。「這風和日麗,天氣好得很,哪來涼意──哈啾!」
大話尚未落下,姒矞感到鼻子受到刺激,霎時打了個噴嚏。奇怪的是,她這一個打噴嚏的點頭動作,讓她漂亮的額頭莫名地撞上硬物。
不會吧?這帳門前何時移來一座山?姒矞一對美眸不覺迅速往上飄──
「虎嘯!咦?有事嗎?」吸了吸鼻子,她放下掩鼻的手,兩眼奇怪的望著往後退了一大步的男人。
「少主臨走前吩咐虎嘯,要屬下前來問候夫人是否有其他需要?」
炳,說難听一點是不信任她,所以派虎嘯來監視她吧?如果她跟這大塊頭表示自己已不會再有逃走的念頭,要他不需如此費心地跟監自己,他一定不信吧?
「不,我只想出來透透氣。」
「為了安全起見,虎嘯會跟隨在夫人身側。」
炳,她早猜到他會這麼提議。「請便,如果這能讓你感到安心的話。」
「夫人!」櫻子兩手提著披風已趕上主子。
「嗯。」姒矞故意忽略櫻子臉上那張寫著「你看吧!」的表情,她微側過身子,好讓丫鬟能將手中的衣物輕易披上她雙肩。
趁著丫鬟替自己綁上披風錦帶的空暇,她視線不覺飄向營地前的那一塊空地。
「你正在督促他們練功嗎?虎嘯。」除了固定留守的人之外,光禿禿的空地上,有一堆人正拿刀持劍地相互比劃著。刀槍劍戟,踫撞的鏗鏘聲此起彼落,熱鬧非凡。
「是例行的練習,少主不希望下屬們有絲毫松懈。」虎嘯兩眼朝空地丟了一眼,死板板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喔,倒挺像那男人的作風。姒矞唇角輕微扯動,收回目光。「對了,我這丫鬟倒也懂得幾分皮毛,不如讓她與你比劃比劃、切磋切磋,也好指點指點這丫頭,如何?」語氣認真,隱含笑意的神情卻夾帶一絲作弄。
她的提議令虎嘯一對濃眉不覺地微微挑高。他正想開口表示,那名被主子指名的丫鬟已搶在他之前叫出聲。
「夫人──妳不是當真吧?」櫻子的表情活像剛吞了顆蛋,充滿震驚、錯愕與不信。
讓她與這大……大塊頭比劃?天啊!主子難道不知道,這如熊般強壯的男人,單憑輕輕一聲,便足以將她整條手臂震斷。
櫻子當場慘白一張臉地退到主子身後,兩眼恐慌地瞪著虎嘯。
或許自己該考慮考慮將這膽小的丫頭綁在這大塊頭身邊才是,也好讓他訓練她的膽量……不,那自己豈不太無聊了。
「當然當真,瞧你這不爭氣的模樣。」姒矞佯裝發怒地轉身瞪著櫻子。「你說,你那身三腳貓功夫,除了有幾分『自己保護自己』的能耐外,一旦妳主子我踫上了危險,又能發揮多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