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後的女人,戢梟一掌揮開帳門走了出去。迎面的光線刺目得教他不舒服的眯起眼,他的頭為此抽痛劇烈。
懊死!他得提醒自己,在傷口尚未痊愈之前,最好與那渾身充滿殺傷力的小女人保持安全距離,免得又被無辜波及。
「少主……是否要與兩長老另議時間?」龍騰擔心以他主人目前的狀況無法上馬。
「不,不需要。希望這兩族長久的紛爭不會浪費我太多時間,咱們明早拔營的行程不會教它給耽擱了……他們人呢?」
「回稟少主,屬下讓他們在前方路口候著。」
「嗯,備馬吧!」待龍騰離去後,戢梟這才放聲喚來躲在一旁抖瑟著,一顆腦袋卻仍因心中的焦灼,而不時引頸干望這邊的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少主……奴婢叫……櫻……櫻子──」喔,天啊!這男人果真如傳言一般高壯威凜的駭人!尤其是左邊的灰眸,丫鬟白著臉地趕忙低頭。
完蛋!鐵定沒得玩了。小姐竟然在這男人頭上「不小心」地敲出那麼大一個洞來──慘了!小姐此時如果不是遍體鱗傷,也體無完膚了,而接著就輪到自己……
「櫻子──」
「啊!是!奴婢在!」櫻子差些沒給嚇得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櫻子過度的反應,讓戢梟不禁揚眉。眼前長相平凡,倒有一副甜美嗓子的女孩,渾身強烈散發出的那股懼意,仿如自己隨時會將她給生吃活吞般。
「進去陪少夫人吧!還有,替我盯緊她,你的主人顯然有著十分不良的習性。看著她,別讓她再出閃失。」不過,倒楣的第一人通常都是她身旁的人。
為了不讓他人認為自己的擔心是針對他的夫人,戢梟又接口道︰「你該明白這維系兩族和平的利害關系!」
「是,奴婢會盯緊小姐的。」原來他擔心的是兩族能不能繼續和平共處?櫻子替主子有些抱不平了。
「你似乎還不能適應你的『小姐』半年前早已是我戢梟過門的『妻子』,櫻子?」
「我……我……」櫻子害怕得腦子一片空白,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就是擠不出半個字來,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完蛋了,她惹惱他了!
這丫頭會不會昏倒在他面前?「妳得改口叫『夫人』,我不想再有第二次糾正它的機會。懂嗎?進去吧!」
「是!奴婢會牢記在心。謝少主,奴婢告退。」仿如背後有千萬支箭射向她,臉色發青的櫻子一溜煙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朝櫻子消失的帳門丟下一眼,戢梟轉向一旁的虎嘯。「看緊她們……」停頓一下又道︰「最好是寸步不離!」
「是!」虎嘯朝主子揖手應道。
不消片刻,戢梟帶著龍騰、六大護衛的其中四名,以及精兵二十余名,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兩大長老等候之處,策馬長驅奔去。
偌大的營她驀地變得空蕩了。
第四章
「小──不,夫人!你有沒有怎樣?」
當櫻子搜尋的視線落在姒矞一張緋紅的臉蛋時,不禁低叫出聲,拉起主子的手。
姒矞只得莫名其妙的跟著自己丫鬟走。姒矞見櫻子在半途拿起吊在一旁的銅鏡,然後又急步領著她走到右方明亮之處。
「小──夫人!少主果真狠心啊!他不僅弄傷你下顎,現在連你的雙唇都被打得紅腫。還有──你瞧,你的頸子被捏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這要是教族長大人瞧見你這模樣,他老人家可會心疼不已啊!」
打?掐?她的唇和頸嗎?圓睜一對眸子的姒矞對櫻子拋了一眼,開始認真地瞧起鏡面上的自己。
她的唇色要比平常嫣紅嬌,而且更顯豐潤,還真的如櫻子所言,又紅又腫呢!還有……天啊!那男人八成餓慌了,否則也不會拿她的頸子當骨頭啃。依這顏色看來,兩、三天之內是不可能消失的,這可怎麼辦才好?要是被人瞧見了,豈不……
姒矞兩手不覺輕輕模著那霸氣的男人在自己身上刻意留下的烙印。他的動機是為了要她明白此生自己已是他的專屬物?她屬于他?要她放棄尚存心中一絲一毫的逃月兌意念?
指月復輕壓泛青的肌膚,心底涌起的是奇妙的感覺……姒矞不禁皺眉。
「小──夫人,是不是挺難受的?少主下手可真是不輕啊!」主子皺眉的神情教櫻子如是認為,心疼地低語。
他確實是下「口」不輕,也教她前所未有的感到「難受」。若要她不昧著良心,她敢說自己喜歡先前的經歷,那種教人全身發燙的「難受」,顯然已在她體內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她甚至開始感到期待。
喔,天啊!她在想什麼?真是羞死人了!姒矞臉頰一陣滾燙地連忙收回目光,放下在頸子肌膚輕撫的縴指。
櫻子未發現主子突然泛紅的兩頰,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小夫人』,以奴婢之見,不如讓奴婢伺機潛逃回城里,親自將此事面呈族長大人,讓他老人家明白原來自己所賞識的女婿,其實是位不懂憐香惜玉的野蠻人。我想,族長他老人家一定也不願『小夫人』你受苦的,他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離這野蠻人的手中的。」
那怎成?這無疑與自己方所下定的決心大大地相違。自己這廂好不容易才決定要不計一切地贏得相公的心呢!不管他與那顆「青梅」有何牽扯不清的過去,現在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可是她呢!她絕不允許有任何過氣的狐狸精來覦覬她的夫君!
所以,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顆已經干扁的「青梅」掃出門。不過,現在她得讓她腦袋不清楚的丫鬟趕緊清醒過來才是。
「依我之見呢,這趟路你可以省下來了。」
「咦?」櫻子不由將高舉于手中的銅鏡挪向一旁,微偏頭地望著主子。
姒矞移動雙腳來到丫鬟身側,表情是高深莫測,教人猜不著此刻腦袋瓜子里想的是什麼事。
她輕抬玉臂,扳過丫鬟手中的銅鏡。剎那,鏡面出現兩張「平凡」與「絕艷」相差甚巨的相貌。姒矞雙眼盯著鏡子里的丫鬟半晌,秀麗的月眉松了又擰。
「櫻子今年幾歲了?」
咦?主人怎會問起這莫不相干的事來?「差『小夫人』你五個月呢!」雖然納悶,櫻子仍是有問必答。
「哦?那也十七了吧!」
「嗯!」櫻子朝鏡面里主人的一張美顏點頭。
「那麼我說,在尋花樓的這近半年里,你都在做些什麼,櫻子?」就算沒嘗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吧!這丫頭在尋花樓難道是混假的?
經主人這麼一提,櫻子倒是認真地皺起眉頭,思索自己在尋花樓都是做些什麼。「回『小夫人』的話,奴婢除了照你吩咐的在『如玉台』固定地露個兩次面,哼個兩、三首地方小調之外,幾乎什麼都不做地將自己『鎖』在房里。」
想來想去,櫻子想到的只有此事罷了。她的主子待她可真是厚道啊!除了讓她干這件輕松的活兒之外,其余時間皆在主子命令下,度過漫長的一天又一天。
唉,可憐如她!當真是主子身旁的一棵搖錢樹,僅需這麼「晃」個大半年,就替主子口袋「晃」進不少銀兩。
丫鬟的一席話當頭棒喝地敲在姒矞腦子里,倒讓她記起「確有」此事。
不錯,讓櫻子長年戴著面紗,除了是在眾人面前魚目混珠之外,另一方面是擔心櫻子耳鬢兩旁過于招搖的發色!它們無疑會讓人聯想到「玁狁」的赤狼族,而那顯然會招來當初她一心想逃離的男人,所以她才要丫鬟以紅色面紗作為掩飾,更不允許她輕易露面,不準她與樓里的姑娘隨意交談。否則難保她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地吐出個幾句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