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的天際,這會兒竟莫名地刮起大風來。狂風一陣陣地橫掃過千絕崖光禿禿的崖頂,呼呼風聲由山谷底下傳上來,盤旋於千絕崖四周,風聲淒厲,餘音裊裊,不絕於耳,彷如魑魅魍魎在哀嚎,令人不寒而栗。金桓武的目光一直是放在馬背上,留有一臉胡子,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威武中閃著猙獰氣息的男人。他是楔厲行,天性殘酷,嗜殺成狂。金桓武並沒瞧見李福,他只看見楔厲行身後那一大隊人馬,少說也有四、五十人,相對的自己卻只有精英二十名。
被了!對付這群烏合之眾,這已是綽綽有餘了。
由於料想楔厲行此行必會帶來大隊人馬,所以金桓武臨時更改了原有的計畫。他兵分兩路,讓王霸、柳商兩人繼續執行上山突襲山寨的行動,李傲、秦汨則配合自己圍剿楔厲行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與金桓武不同的是,金雪霽全副精神完全集中於出現在她眼底那位俯趴於黑馬前蹄約莫五步遠之處的男人身上。此時此刻對她而言,除了眼中的他之外,四周的一切根本對她毫無意義,她只想知道他的安危,因為她根本感覺不到他在呼吸!「他……他還活著嗎?」金雪霽為答案感到害怕。
楔厲行將目光放向開口的男子,男子齒白唇紅,細皮女敕肉,眉目如畫的五官令他夸張地高揚兩道濃眉。「嘖……嘖!好個再世潘安那家伙是你的部下?想知道他是不是活著?這還不簡單!」楔厲行冷笑地又揚眉。他轉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丟給一旁的手下,大步邁向他的俘虜。
「臭小子!你的主子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有一口氣,你就叫一聲,讓他放心吧!」楔厲行沾滿泥土的黑靴狠狠的踹向他已奄奄一息的俘虜。
無情的重擊,教早是體無完膚、遍體鱗傷的虛弱身子,不住地痛苦出聲。刷白一張臉的金雪霽幾乎要沖上前了,要不是突然橫出的手臂阻撓了她的意圖,金雪霽側臉瞪著出手攔下自己的男人,眼底欲殺人的怒意清晰可見。
金桓武沒有看她,三年的等待,讓他一時之間不忍將目光輕易移去。平靜的表情下帶著一抹肅殺的氣息,金桓武眯起寒光四射的雙眸。「李福和你是什麼關系?」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李福?」挑了挑眉,楔厲行仰頭狂笑了數聲。「如此卑賤之名怎能與他相稱!」楔厲行兩眼發紅地瞪著足足追了自已有三年之久的男人。「楔風疾,這三個字才是他的本名!他乃是我厥塵蠍族皇親之後,也是我該開口喊爹的人。怎樣,你萬萬也想不到自己視為忠臣的下屬竟會是我楔厲行的親爹吧!哼!要不是有你金桓武這根扎人的芒刺橫阻在中間,我們父子倆的復國大計早已實現了。又豈容得你們金氏繼續在厥塵猖狂,所以今天我要將你這根教我恨之入骨的芒刺連根拔除!」「既然你楔厲行針對的是我金桓武,而我也依約前來,那麼你可以將他放了吧?」「不過……這倒提醒了我,這家伙已是一無用處!瞧他活得這麼痛苦,我是該慈悲的伸出援手,讓他從無盡的煎熬里求得解月兌……」楔厲行發笑了,表情是十分猙獰。「我就大慈大悲,依你所求放了他,在這萬丈深淵上頭放『下』他。」楔厲行半點也不浪費時間,他彎腰將腳旁的男人如破布般拎起,粗魯的舉止痛醒了昏迷的嵇奕。「住手!」金雪霽駭然地出聲喝止。「讓我代替他!」那男人要將嵇奕丟下山谷!她又恐又懼地上前一步。「別急,反正你們都得死!」楔厲行走向斷崖的腳步並不因金雪霽的喝阻而有所停頓。「你喜歡女人吧?」上安縣有那麼多女人被擄,足見楔厲行生性。
這句話終於如願地引起楔厲行的注出息,他放慢腳步。「我不否認我是色中餓鬼,不過我只對真正的女人感興趣」「我是女人!」
楔厲行完全打住步伐了。下一秒,他的眼楮完全瞠大了。
放下發束的男子竟搖身一變那是一張連九天仙女亦不如的絕色天姿!
楔厲行的兩耳倏地傳來手下們的一陣驚呼。他看著「她」將兩手置於胸前,然後毫不猶疑扯開了自己的襟口——袒露大半的襟口,衣物下方的白布條明顯乍現,布條底下是若隱若現的曲線——女性的特徵。
「我以我的身子來交換,只要你放開他。」金雪霽拉回自己半敞的衣襟,語氣堅決地表明。金桓武亦被金雪霽大膽駭人的舉止所震懾了。怔楞半晌後,他擰眉上前。「你——」
「別再阻止我!」這會兒換金雪霽橫臂阻斷金桓武到嘴的話。「救回他之後,我希望你能盡力救活他……就當是我對你的請求。」金桓武兩眼因瞧見她手腕間那把匕首而睜大——她是打算將它用在楔厲行身上嗎?「如何?放開他,讓我過去!」
震驚過後是一張涎著臉的獰笑,楔厲行沾沾自喜地大笑宣告。「你以為你能從我四十名手下手中逃月兌?哈、哈、哈!放心,我會讓我的手下對我未來的押寨夫人特別手下留情,憐香惜玉的!炳——」
「那麼,你得到的將會是具冰冷的尸首。」口吻是不容侵犯的肅冷。
什麼!臭婆娘,竟敢以死要脅……楔厲行的目光在那張冷艷絕俗的花容月貌上盤桓片刻,他的背後是萬丈深淵,只要他的手臂這麼輕輕一甩,拎在他手上還在呼吸的家伙就會——楔行從鼻腔冷哼一聲。「就讓你這小子多活片刻吧……滾過去!」這家伙還真是條鐵錚錚的硬漢子!身中兩箭一刀,流的血幾乎成河了,
又受盡自己百般折磨,竟能苟延殘喘至今——這家伙不是怪物,就是有異於常人的意志力!太可怕了。楔厲行將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不客氣地丟回地面。他指著金雪霽。「你!慢慢走過來,要敢半途使詐的話……」他的另一手亮出一
把鋒利的匕首。「這把刀子會馬上毫不客氣射穿他的咽喉!」
楔厲行的那一下,下手可不輕!因為細弱的申吟要比之前來得清楚。
金雪霽不知道自己想殺了眼前那男人的念頭到底有多強烈?她把手里的鏤月劍遞給身旁一直緊蹙雙眉的金桓武。「一旦確定他的安全之後,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發出訊號給你伺機而動的部下,不必顧慮我……」遲疑了半晌,她又道︰「替我好好照顧他。」語氣透著一抹難得的溫柔那對凝視自己的清冷眸子,眼底的堅決,根本讓他連開口反對的余地都沒有!金桓武沉默地接下劍。
金雪霽的視線又回到前方,她向前邁出了兩步。「嵇奕!你能听到我的聲音嗎?」她扯開喉嚨對著她看不到臉孔的隨從大聲問著。金雪霽幾乎等到頭發發白了,才看見臉朝地的嵇奕終於有了動靜。但是那張由地面吃力抬起的面孔,卻讓她心痛如絞地低聲詛咒。天殺的,他們怎能如此對待他!
嵇奕好看的面孔,被他們揍得幾乎扭曲變形了!
他听見她的聲音了……其實從他被狠狠的拎起時,便已零星地听見他們的對話,尤其是斬釘截鐵的那一句她要以她的身子來交換,更是深烙他心坎,教他使盡所有意志力,就為了阻止自己再度被黑暗所吞沒。
嵇奕硬是撐起自己青腫的眼皮,他的視線幾乎模糊不清。
「你站得起來嗎?我要你慢慢走過來!現在……」耳畔傳來的是她一聲又一聲的呼喊,顯得那樣的急切與不安。嵇奕半彎著腰,顛簸了數步,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