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應完,仇星卻仍杵在原地。
「既然好還杵在那里作什麼?想吃女乃嗎?」鐵老漢沒听到腳步聲,知道他還沒走。
吃女乃?「不不……不是。喔,好!」托著小酒甕,仇星趕忙往儲酒房外頭去。
而當他就要跨門而出時,听到鐵娃她爹在後頭嚷著︰「對啦!那壺酒千萬別讓鐵娃給喝啦!听見沒?無論如何都不可以──」
◆◆◆
仇星才走出儲酒房,就給遇上了鐵娃。
他倆腳步皆匆匆,仇星率先對著鐵娃笑,「鐵姑娘,您醒了?」
「欸。」廢話!不是醒著,難道是睡著?有見過人睡著了還在走路的嗎?
與仇星錯身而過,鐵娃腦子里全是酒酒酒,所以一時之間未發現怪異,不過等她會意過來,就猛然一轉身。
「傻子?」
「鐵姑娘。」仇星停下腳步。呵,他剛剛以為她不理他的。
「你……」他怎麼會在這里?這里可是她家的內院啊,而且他好象還是從儲酒房的方向出來!鐵娃的大眼在仇星和儲酒房之間快速飄動。
「我叫仇星。」
「拜托,我又沒問你名字!」她翻個白眼。
「喔。」仇星抓頭憨笑,低頭看著手上的酒。
鐵娃的視線也跟著移到他手上,驀地,她張大了嘴巴,「你你你……你手上拿了什麼?」
「這個?」他將酒壇托高,「好象是梨酒。」
「那是我家的酒!」
「是啊,呵呵。」
「你拿著我家的酒想作啥?」酒癮發作,火氣上得極快,鐵娃兩道眉岔成倒八。
「我把酒拿到前面……」
「拿到前面?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偷酒!」酒是她家的,為什麼她要拿瓶酒就難如登天,而他這個亂闖進來的家伙卻能輕易把酒帶出去?
「不,我沒……」
「沒?沒就還給我!」鐵娃往前一奔,手跟著對住仇星手上的梨酒一撈。
「啊?」怕鐵娃打翻那沒了封口的酒,仇星縮了下手,讓她的動作落空。
「你說你不是來偷酒的,那怎麼不把酒交給我?」鐵娃的手放回身側,而後五根指頭悄悄的握拳。
「我是怕妳……」把酒打翻?不是啊,剛剛大叔還交代不要讓鐵娃把酒給喝了的。
「怕我怎樣?怕我揍你是嗎?哼,如果你真不把酒給我,那我肯定會揍你!」
「對不住,我是不能把酒給妳。」仇星將酒抱緊。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對不住,我是不能把酒給妳。」
教他再說一遍,他居然……居然真的再說一遍!鐵娃怕是快氣翻了。
「酒給我!」她咬牙切齒,怒目睜大。
「恐怕不行。」他為難地笑。
「收起你那討人厭的笑臉!」越看越讓人火大!
「我的笑沒辦法收得起來,它……它天生就是這樣,呵呵。」他笑得委屈。
「你!」鐵娃再也忍不住,對著仇星就將拳揮了出去,孰料仇星側身一閃,她的拳又落了空。「你闖進人家家里,還這樣囂張,可惡!快給我站好!」
一听,他似乎理虧。「喔。」仇星應了聲,跟著站定。
傻子就是傻子,叫他站好就站好,嘿嘿,看她不……
「啊?」使勁全力,再度出拳,鐵娃卻還是沒打中,她應聲撲倒,臉更是正面貼上了一處泥坑。
「鐵姑娘!」仇星趕忙攙人。
她一掌揮開那蹲過來的人,「可惡,我叫你不要動你居然還跑開。」
「我沒跑開呀。」
是呀,他是沒跑開,不過她卻瞄不準,因為那得喝整整一大甕酒才能解的癮頭未解,所以現在的她頭昏眼花。
「走開!我不要人扶……呸!呸!」泥土塞進了嘴巴和鼻孔,鐵娃提起袖子就猛擦,而也因為勁道過猛,所以她女敕女敕的臉頰登時浮現好幾道紅痕。
看著看著,仇星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抓住鐵娃那正虐待著自己一張細致臉龐的手。
「你……你作啥?」鐵娃楞住。
「妳這麼用力擦,會把臉擦壞的。」他又笑了,這次笑得宛若春風,讓人看了好舒服。「妳別動,我幫妳擦啊。」
「喂……」不知怎地,一向對任何人皆沒善意的她,也教那張溫柔無害的笑臉給迷了。
她靜靜望著他,一時之間沒了反應。
反倒是仇星,他慢吞吞地從前襟模出一條帕子,拈起帕子的一角擦上她的臉,並仔細地把上頭的濕泥一塊塊弄掉。
除了動作輕柔之外,他一邊擦,還不忘一邊低低說道︰「妳的臉就和小山兔一樣,不經擦。我小時候不懂,在後山撿了一只迷路的小兔,我瞧它渾身髒兮兮,就幫它洗澡,等洗完,拿了布想將它擦干淨,卻不曉得該輕點力,那一次我……我擦斷了它的肋骨。」
「啥?」鐵娃露出一臉驚駭。
瞧見她夸張的表情,他困窘地說︰「不過那根斷掉的骨頭我幫它接好了,也讓它恢復健康,甚至跳得比以前還要遠,後來我把它給放回山里頭去了。」
幫鐵娃擦臉的動作慢,但仇星說話的速度更慢,將那一字一句清晰且仔細地說完,就好象過了春夏秋冬四季那麼久。
而這時間一拖長,那前一刻還怔著的人,也慢慢回過神來。
隱隱約約,她聞到自己臉上似乎有股怪味,而仔細一瞧,那股怪味根本就是從仇星那塊布上頭來的。
「你這是什麼東西?」瞪著布,鐵娃不舒服地問。
「布啊。」仇星也盯住自己手上的布,但翻來覆去也沒怎樣,他又準備擦上鐵娃的臉。
「拿……拿開點!」鐵娃的臉往旁一偏,並作出嫌惡的表情。
「怎麼了?」
「你沒聞到那股怪味兒嗎?像馬一樣騷!」她怕騷味,而且怕得緊,只要一點點,她全身就會起疹子,癢得受不了,所以她家里才會連頭牛羊驢馬都沒養,就連送酒都使用人力。
「馬?」仇星楞了半晌,也想了好一會兒,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啊,我居然忘記了!」他又從前襟模出一塊東西。
「那又是什麼鬼玩意兒?」
「這是大黑的皮,是我最珍愛的東西,有它,我的心情會很平靜。」
「誰是大黑?」
「大黑是我養的一匹馬。」
「馬?」天哪!听到馬字,她全身上下就開始難過了起來,尤其剛剛被那塊布擦過的臉。
抓抓抓、抓抓抓……
「鐵姑娘,妳怎麼了?」瞧鐵娃一直對著自己的臉抓,仇星又想阻止,他再次伸出手,可是卻讓鐵娃揮開。
啪!
「離我遠一點!」揮開仇星的手,鐵娃順勢在他臉上烙下五指印,而後推開他跳了起來,一下子跑得老遠。
看著鐵娃逃難似的背影,仇星不禁愕然。
不過也才一下子光景,他又看見那道跑進屋內的人影又跑了回來。
「鐵姑……」臉上火辣辣地,只要有一點表情都覺得痛,但仇星還是努力撐開笑容。
只是折回來的鐵娃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徑自彎身將那個被仇星擱在地上的酒壇抄走,留下仇星再次對著她的背影發呆。
見著此景,遠處那個自始至終皆站在儲酒房門邊的人再也忍俊不住。
他笑兮兮地搓著自己的下巴。
呵呵呵,真是難得,終于出現能和他那火性的娃兒杠上半天的人了,正所謂一物克一物,這小子該留、該留呵!
第四章
「她對四只腳的牲畜不適應,只要聞到那股味兒,就會起疹子。」
「嗯。」原來是這樣的啊。
「她喜怒無常,而且怒的時候居多。」
「嗯。」這……看得出來。
「她雖然長得和她娘一樣俏,但是脾氣卻壞得像頭牛,而且沒酒喝的時候更凶。」
「嗯。」但是……牛有這麼壞的脾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