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討厭人家說我像姑娘家!」她掩飾地說,松了口氣︰「討厭極了!」
「江邦,听見沒有?」
「爺,你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江邦,把岸邊我釣的魚拿來烤!」他知道讓江邦緘默的方法︰「宛露,讓我看看你的腳!」
她霍地抬頭道︰「不用了,沒事,真的沒事!」
他拿出短刀割掉她右小腿部分的褲管,露出她雪白縴細的腿,腳踝處有怵目驚心的模糊血肉,是被捕獸器夾傷的。
「還說沒事!」他把她從石上一把抄起。
「放我下來!」她驚呼失聲。
「我先幫你清洗傷口,然後敷藥包扎!」他試著消除她的緊張疑慮︰「你真勇敢,一個人給困在荒野,也不出聲求救?」
她不只想叫喊,她甚至還想呼天搶地的哭,可是,她更怕寶兒的殺手循聲追來,殺她來口,她那時怕到無以復加,看見江邦時,還以為是菩薩顯靈。
上天待她不薄,如果她沒在荒野被困,她又如何能和他重逢呢?她不覺地漾出一個燦笑。
她忽皺眉忽笑的失神怔仲,看得上官翱一頭霧水,輕拍她的頭說︰「我真的那麼像你父親?」
「什麼?」
「不然,你怎麼老是盯著我瞧?」他朗朗笑開。
她羞怯地別過頭,待他的手按上她的小腿時,她登時渾身僵硬緊繃,她又困又窘,偏偏抗拒不了。
「放松,我不會害你的,放松……宛露,你到底在怕些什麼?」
「沒有!」她的唇哆嗦著。
「把你自己交給我!」上官翱用最堅定的聲音說著最溫柔的話語。
「好!」她索性閉起眼,眼不見為淨。
他在替她療傷,她不該胡思亂想。
不管她怎麼收斂心神,她還是無法忽視由她腿上傳來又酥又麻的觸感,那種異樣的感覺在她身上流竄著,加上腳踝的割裂之痛,是她一生中所無的經歷。
她忽覺腳踝的傷處傳來一陣剌痛,一股藥味撲進了了她的鼻內,她睜開眼。
落入她眼簾的他,卻在寬衣,松開了外袍。
「你做什麼?」她以為自己會嚇昏的。
「內襟較干淨,我撕下一塊,好替你包裹傷口!」他對她的大驚小敝哭笑不得。
是誰把他嚇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忽生憐舍之情!
「謝謝!」她好難為情。
「我們回火堆去!」他再度輕松地抱起她︰「你太輕了,輕得像沒重量!跋明兒,我們住進客棧,請你吃頓好的!」
「爺!」
「什麼事?」
「沒什麼!」她只是突然想喚喚他。
「江邦,魚好了嗎?」
「爺,請享用!」江邦用洗淨的樹枝串魚,遞至上官翱的面前︰「他的腳還好吧?」
上官翱對宛露笑說︰「江邦是個好人,是不是?」
「江邦大哥,謝謝你!」
「不用客氣,放心好了,在爺的身邊,沒人能傷害你,笑一個,別愁眉苦臉的!」江邦永遠笑嘻嘻的。
「吃魚!」上官翱把魚串伸至她的面前。
她伸手去踫魚身,上頭的溫度燙得她立刻收回手,把手湊近唇吹氣。
「燙著手?」他把她的的捉過來端詳,在月夜下只沉自己握住了一只雪白柔軟的小手。
不知怎麼的,他無法不把她和他的柳樹精聯想在一塊,他們身子觸起來的感覺都是那麼細致可人。
他回過神來,他太過火了,宛露是個男孩,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荒謬的錯覺。
「爺?」
「我竟恍惚以為你是……」他頓了頓,松開了她的手。
「我是什麼?」她抬起疑惑的臉。
他最討厭被人家說成姑娘家,所以上官翱改口說︰「魚燙,我喂你!」
「爺,這樣不好!」
「我喂人的技術不會不好!」他靠著微弱的火光,從魚身上剝下魚肉,送進她的口中。
「爺,我不餓,你自己吃!」
「再吃一口!」他向來很有計劃地說服別人,再吃一口,意味著還有第二口,第三口……
「爺以後一定是好父親!」江邦笑說︰「凌家的柳兒小姐前輩子一定燒了許多好香!」
宛露听見柳兒時心頭一震,驚慌失措起來,咬到了上官翱的手指頭。
「對不起!」她驚疑不定地道歉著。
「還說不餓?」上官翱不在意地說︰「魚肉絕對比我的肉好吃!」
江邦在吃飽後,就開始攤開毯子鋪地,料理好晚上睡覺的地方。
宛露坐在石上抬頭看著滿天星斗,考慮是否要對上官翱說出事實——向他坦白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凌柳兒。
也是他的柳樹精。
「要不要我抱你上床?」江邦走過來問她。
「不用,我自己能走?」她忙說,為了證明,立刻一拐一拐地走向江邦鋪好的床位,在左邊躺下。
「你不睡中間,我看你緊張兮兮地,特地留中間的床位給你!」
「我才不怕!」她倔強地說。
「是嗎?我昨天午夜才看見一個詭異的綠影在空中飄來飄去?」
「是柳葉,一定是你眼花!」
「我偷偷告訴你,那團綠影是少爺的柳樹精!」
「柳樹精?她現身了嗎?」
「沒有,不過少爺不死心,依舊去了老地方,去睡覺吧,他說不定會天亮才回來?」
她躺了下來,卻一直沒閣眼,待听見江邦和緩的輕鼾聲後,她才從毯里鑽了出來,拖著剌痛的腳踝隱入夜色中。
「誰?」
她驚訝地捂住唇,她才一剛到就被他察覺,知道躲不過他,只好硬著頭皮應聲。
「爺,是我!」
「宛露?」他的聲音有明顯的失望,但仍用笑聲來迎接她︰「怎麼還不睡?」
「爺還沒就寢,我怎能先睡?「
「看來今夜她也是不會來了!「
「她?「
「柳樹精!」他自嘲地一笑,向她的聲音走去,一把抱她在胸︰「你的爺是個瘋子回瞎子!」
還好,夜色太昏暗,她臉上突生的紅暈沒有泄露了她的秘密,他還記得她罵他的話,但她可是凌柳兒,不不,她現在是宛露,千萬別忘了。
「柳樹精,再不出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他突然抬頭大嚷。
只有風聲回應了他,宛露咬住下唇,想釋放掉心中無與倫比的感動,血絲滲了出來,她聞到了堿腥的味道。
他低下頭來,險些和她的額相撞,笑說︰「她向來不理會我的威脅!」
「爺,既然她是個柳樹精,說不定就在附近某處看著你,只是你感覺不到。」她溫柔地回望他。
「是嗎?我們回去吧!」他走前,又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
半夜時,宛露被噩夢嚇醒,淌得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似鬼,驚動了身側依舊還沒閣眼的上官翱。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夢見被人追殺?」她驚魂未定。
「我是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他覺得她有時會閃爍其詞,一定另有隱情。
「只是作了噩夢!」
「過來!」
「爺?」
「過來!」他拍了拍自己身側的空位︰「睡這你會安穩些,我會好好保護你!」
他猜她不能接受父親死亡,只剩自己一人的事實。
她輕輕地挪動自己的身軀,盡量和他保有一線距離。
「跟星星告個別吧!」上官翱把頭側向她笑說。
「為什麼?」她不解。
上官翱微微一笑,用腳把毯子踢至手上,只是手臂一揚,毯子就張開同時覆住他倆,陷入睡鄉的黑夜。
「爺,他睡得好熟!」
「讓他睡,別吵他!」
宛露在迷迷糊糊中,听見他們兩人的對話,而悠悠醒轉,一張開眼,就看見兩個大男人正對著自己笑。
她飛快翻坐起身子,不自然地拉整自己的衣襟。
她忸怩迅速的動作引來了兩個男人的笑聲,她只好也跟著傻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