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中午時分,上官翱的隨從全都精神亦亦地馳回,沒有一個遲了,給人一種紀律嚴整的感覺。
上官翱和每一個隨從不知說些什麼,但看得出來,那些隨從很高興。
「爺記住了每一個人的嗜好,讓每一個人都有受重視的感覺!」江邦驕傲地說。
宛露欲言又止,上官翱待人總是恩威並施,男人相處的方式,有時會讓她很感動。
「宛露,會騎馬嗎?」
她搖了搖頭,怯生生地想伸手模馬,她連馬都還沒模過呢!
躍月驀地仰頭長嘶,嚇得她躲到上官翱的身後,引起其他人的哄笑。
她漲紅一張臉,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身後探出頭來。
「爺,他和我共乘好了!」江邦這次倒很熱心。
「爺,我走路就好!」她天真地說。
她實在不想和一個男人這麼親密相貼,即使,照目前情形看來,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她得扮男人應忘了自己是個女人。
「江邦,看來連宛露也駭于你的馬術。」
「爺,好心沒好報。」江邦對宛露吐了吐舌頭︰「你就慢慢走,怕等你白了頭發,你還沒走出太原。」
上官翱和一干人眾一一翻身上馬,宛露不是故意想笑的,而是江邦上馬的動作實在引人發噱。
上官翱輕而易舉地掉轉馬頭,讓馬緩步至宛露面前,逗她說︰「你真的要用走的?」
「嗯!」她點了點頭,發現大家都在笑她。
「小心,地上有一條蛇,在你的腳邊!」上官翱驚呼示警。
她聞言立刻躍身上跳,怕被蛇咬著了,就在她躍起身子時,上官翱彎身腰伸臂,一把攬住她的腰,把她拉上了馬。
就在她還驚疑不定時,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安安穩穩地落在上官翱的懷中,而且是在馬上,她可以清晰地听見他的氣息。
她吃力地發出聲音︰「爺,蛇在我的腳上嗎?」
她光想就覺得雙腿酸麻,更別談有看一眼的勇氣。
上官翱只淡淡地回了句︰「跳得好!「
話畢,他的雙腿在馬肚上一夾,馬嘶鳴了兩聲,馬身倏地往前奔躍,全力地部速前進。
江邦和其他隨從都隨後跟上,馬蹄揚起了漫天黃土,由于趕路,誰也不敢喊停,一路上,除了麼喝聲和皮鞭聲,沒有人說話。
宛露不敢相信自己是在騎馬,從馬跨出第一步時,她就目瞪口呆,因驚喜而張開的唇嗆進了黃土,害她咳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起初什麼也不敢望,只覺一陣又一陣的昏眩襲上自己的胃,還好,她早沒吃什麼,否則一定吐得一塌胡涂。
騎馬不是一件舒服的事,風沙刮得她的臉好痛,連眼楮都快要睜不開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一處不粘著上官翱,她稍稍挪開身子,馬奔馳的震力又把她震回上官翱的懷中,被他整個人包圍。
和他共乘的感覺,就是被他整個人包圍了起來。
所以,她索性乖乖地緊抱著上官翱,她想,他一定也察覺她先前的不安份,害他常得分心幫她穩住重心,讓她不會在這麼快的速度中滑下馬背。
等她適應坐在馬背時,已是許久之後的事,她稍稍可以把注意力由畏懼轉向探索騎馬的樂趣。
實際上,她還是很不喜歡騎馬,但她發現這種苦不堪言的苦差事,那些男人,包括上官翱在內,嘴角都浮著一絲若隱若無的笑容,眼神亮得像是要去征服一切似的。
或許是她沒有豪邁之心和遠大的志趣吧,她以前真是太天真了,以為自己能獨自浪跡天涯,卻連騎馬也不會。
如果,她沒踫上上官翱,或許,她真的就如江邦所說,一輩子都困在太原。
在他的面前,她實在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再也不想松手放開他,一輩子都不想。
不知是什麼時候,馬的速度慢了下來,像是走馬看花般地優閑,她詫異地抬頭看上官翱。
「馬需要適度的休息,才能把潛在的速度激發出來,剛才只是它們在熱身而已!」他促狹地望了她一眼︰「可以松開手了,好好欣賞風景!」
她倏地縮回了手,動作太大,險些滑下馬背,他再度及時攔住她的腰。
「你實在是需要照顧的人!」他搖頭對她笑著嘆息︰「不能有半點閃神疏失,得全心全意注意你。」
「對不起!」
「慢慢適應就好,你比很多人有膽色多了!像江邦剛學騎馬時,嚇得一路哇哇叫,跟我跑遍大江南北,你卻連一點聲響也沒發出。」
「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
「想我以前井底之蛙,把一切想得太容易!」
「我就說,你是一個需要照顧的人。」上官翱叉住他的頸子,使她回過頭來,兩人相視一笑。
她回過頭去,垂下頸子,露出雪白凝脂般的肌膚,上官翱恍然間就要以為在他懷中的少男是個少女,讓他心旌動搖了起來。
「唷!」他再度麼喝出聲,讓跨下的馬如箭般直飛向前,馬不停蹄,一路上他的眼楮沒敢再看懷中人一眼。
約莫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一條小溪旁,上官翱下令休息一刻鐘。
每人牽著馬兒到岸邊喝水,順道跳下溪去貪個涼快,滿足的嘆息聲此起彼落。
上官翱把宛露從馬上攔腰抱了下來,直覺自己抱到一個柔弱無骨的身軀,心中莫名起了一陣蕩漾,他像被火燙著般縮回手。
宛露只覺腿下癱軟,又失去了上官翱的扶持,身子登時往下墜去。
「小心!」上官翱的反應更快,再次及時環上她的腰,把她的身子勾來靠著自己,「我胡涂了!」
「爺,我真沒用!」
「傻瓜,第一次騎馬的人,雙腿受的罪可大了。」他以手臂和身體的力量,讓她的腳離地一尺,懸靠在他的側邊,帶她來到岸邊,把她安置在一顆石頭上。
他把外袍月兌了下來,卸了內襟上衣,只著一條長褲跳入溪里,或許是天氣太熱了,他只覺渾身熱烘烘的,腦海里反覆浮起宛露頸後的那一抹姣白,他的雙手還留著宛露縴細的觸覺。
他不曉得自己怎麼了。
他的思想不是沒有被男人佔據盤桓過,但感覺就是不一樣。那些男人有的是他的至親,有的是朋友,有的是買賣伙伴,甚至還有敵人,他的考量會集中在事情的利害情義上,而不是那樣直接地想著一個人。
想著一個男孩的身體。
他不該抬頭回望的,宛露用優美的動作掬水洗淨臉,在夕陽揚起一張秀麗絕倫、清靈出塵的臉孔,甩頭剎那間的神秘韻味,看得上官翱痴了。
他的反應是伸手強行拉她入懷。
他以為自己按捺下這個荒謬的念頭了,沒想到,他回過神來,他的手疊在她在岸上的手,看得出來,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下著了。
「下來沖個涼?」他掩飾地說。
「我不要,我不要!」她嚇得直往後退。
她的衣衫單薄,被水沾透了,可就難看,什麼底都泄了出來。
「你老是驚惶的像只兔子!」他縮回手時有點失落,但他故意朗朗笑開︰「不想泡水的話,就隨意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是的,爺!」她目送他潛游到更遠處。
她如逢大敵地逃離開岸邊,隱約間,她好像听見那群大男人準備月兌個精光,順首洗個澡,嚇得她漲紅一張臉,以更快的速度跑開。
她躲在躍月那匹馬的身後,裝模作樣地學上官翱撫它黑亮的鬢毛,一個念頭突然躍上她的心頭。
如果,她學會了騎馬,他會不會興高采烈地贊美她?她想學,然後跟著他的足跡,闖蕩她想像中的無邊無界的天涯。
在遇見他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或許是他的剛強無畏太過,才顯得她嬌弱如在風中顫抖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