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逃的念頭在她心湖一閃而過,令她全身微抖。她還是怕他。
玩高空彈跳的人誰不怕呢?但人群還是爭先恐後地去嘗試。她呢?能這樣不歇斯底里地望向他已經算是奇跡了,就算依舊淚眼汪汪,那又如何?
「一切都不會有所變化的。」他冷硬地說著,「做個了結吧!」
他指的是他對她的敵意,及報復的心態將伴隨他們一生一世。
「你要離開我了?」她淒楚地笑一笑。
「跟著我還是離開我?」這是他給她的抉擇,沒有轉圓的余地!
苞著他,折磨痛苦不一定少了,離開他,也不一定快樂就多了。
好「仁慈」的方式,給了她所有的選擇!
他值得她為他渾身是傷,干瘡百孔,不顧一切嗎?
值得嗎?還是放手讓他飛遠?以前的她,鐵定松手,饒了自己。可是,這一病,使她不同了,或許該說,他對她的意義太特殊!
所以,她選擇擁抱希望,擁抱他的尖銳殘忍,反正她有太多的明天可以用來療傷和期待,沒了他,她連今夜都不曉得怎麼度過。
「決定了?」
「我要你!」
「不後悔?」
她堅定地搖了搖頭,捱不捱得過就等千萬個明天再想。
這麼堅決的意念,連她自己都不可思議起來,畏縮的她,竟想去感化一個男人?
他一言不發地抱起她,送至自己的胸前橫貼。
「現在?」她不免詫異。
「後悔了?」
「不!」
他帶她走出她生活二十四年的房間,不容許她帶走一絲一毫,連給她再回憶一眼的機會也不肯。
「讓我自己走。」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何況,他要帶她去的地方,是遙不可知的未來,她得從這一刻學習堅強。
他沒接腔,更沒松手,只加強了手臂環她的力量來表示拒絕,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就穩穩當當把她帶到樓下。
「等等,你要對我姊姊做什麼?」鄭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你沒看見穎穎穿那麼少,你存心害她著涼是不是?」薇薇不甘示弱地擋住他的去路。
「我自己要走的。」
「去哪?」鄭皓大吃一驚地問。
那個臉上有堅毅臉色的女孩真的是他的姊姊嗎?穎穎的目光什麼時候也強悍了起來?
懊不會他賭注的百分之一真的實現了吧?他原本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在穎穎見到畢諾的三秒鐘內,一定會做出些不能自制的瘋狂舉動——例如放聲不要命的尖叫。沒想到,到前一刻為止,樓上竟是一片沉寂,奇跡似的沉寂;沒想到,結果竟是她什麼也不帶,被畢諾抱著,打算離家出走!
這麼,快就和好了?他不是不替穎穎高興,只是少了他原先預想的轟轟烈烈!
那個畢諾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都順利地抱得美人歸,還一副冷死人不償命的撲克臉。
就在鄭皓胡思亂想之際,畢諾早抱著穎穎走遠了,只望見他挺得不能再挺的背脊。
「你就這樣讓他帶走穎穎?」
「我姊姊都承認是自願私奔,我有什麼話說?」
「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私奔簡單得很,只要你一點頭,我們就即刻私奔。」鄭皓打鐵趁熱地說。
「別作夢!我是說畢諾和穎穎的表情好不協調。」
「我也發現了。」
「不會是要去殉情吧?所以才什麼也不帶。」
「殉情?自殺?」鄭皓捂月復大笑著,「饒了他們吧!」
「不準笑!」她伸手捶了他一記。
他順勢拉她入懷,響亮地吻上一記,然後松手逃命。
「你今天死定了,鄭皓!」薇薇氣得直跺腳。
「我說過會比你多活一天!」他眨眨眼。
一個星期後,畢達遠和丘希雅正式步上紅地毯那一端,自然喜上眉梢。
兩人都曾在婚姻中受苦受難,自然更加珍惜眼前得來不易的幸福。
第二天,就飛往美洲開始他們環球的蜜月之旅。
在出發的前夕,丘希雅曾和穎穎做了番長談。穎穎在窗戶邊,背對著母親,娓娓述說了自己的決定,表明自己真的無路可退。丘希雅表示驚訝及擔憂,但仍尊重她的決定。
孩子大了,她沒法子一輩子替他們做決定,替他們選擇最平易的路。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勸穎穎和畢諾分手,因為,畢諾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傷害穎穎,她不知道穎穎能對他造成多少影響?
「對畢諾說實話,他恨錯人了,這種事很好查證的。」丘希雅無可奈何地建議著。
「那他心中的恨呢?」
「總之不該由你來承受。」
「他受罪,我也不會好過。」穎穎吸吸鼻子,盡量笑得自在些。
「傻孩子。」
丘希雅不再說了,畢竟她也是女人,也曾水里來、火里去,她不會不懂情到深處無怨尤的道理。
「媽,春宵一刻值千金!」穎穎俏皮地說。
「你這丫頭下起逐客令了!」丘希雅點了她秀麗的鼻梁,站起身子退出房間。
其實穎穎是想留她的,明天她和畢伯伯去渡蜜月後,偌大的畢家大宅就只剩她和畢諾了。
她百無聊賴地打開窗戶,讓冷颼颼的寒風透進屋內,她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很多事都不想獨自面對,總是想依賴,真懷念畢諾的厚厚胸膛。
真是糟糕的長不大性格,畢諾也受不了吧?
說曹操曹操到,畢諾像只豹般優雅而無聲無息地潛入她的房里。
不置一辭地關上所有的窗,他隔絕了室外的所有寒意.她暗自竊喜著,他還是關心她的。雖然,事實上,她是喜歡被風吹刮的感覺,但他怕她著涼,更令她窩心。
「你母親又對你面授機宜什麼?」他譏誚地問。
「要我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
「我還以為是教你如何勾引我呢!」他把她拉近,和自己的身軀貼合。
「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母親。」她無力地掙扎,艱澀地擠出幾個字。
「侮辱?我對她已經夠仁慈,盡量避開她,不想給她難堪。」
「所以也把流有她血液的我恨上?」
「既流有她的血液,就讓我看看你們對男人的本事。」他的目光冷冽,唇卻炙熱如火。
她因意氣之惱而抗拒著,卻依舊難逃被他結實吻著的厄運,更加令她難堪的是,她的反應有些不爭氣的熱烈。
他要看蕩婦是不是?對這個閃入她已半痴半醉的腦袋的念頭,她狡黠地微微一笑。雖然有點驚世駭俗,但想到能嚇到畢諾也挺好玩的,所以她豁出去地搏命演出,預想到他稍後的錯愕就有些值回票價。
她像沒骨頭似地貼上他,和他像麻花條般地糾纏著,輾轉需索,讓空氣中只剩下他和她的喘息聲!
他果然因她突如其來的熱情而感到詫異,想微微推開她,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她根本不讓他月兌開,微微一躍,就又鑽入他的懷中,騷亂之間的小小蠕動,引發了畢諾更大的激情。
他無法放開她了,腦子再也不存任何理智,往她身上的任何一寸瘋狂地探索,以釋放體內排山倒海般的饑切和渴望。
他多懷念她身上的味道,他早說過,對她,他是不要命地貪婪,他想將自己,和她一同揉碎,相和再相和,分不出他,也分不出她?
他沒辦法恨這個女人,即使是一根頭發還是睫毛,他也無法憎惡,但他心中明明有無法排除的恨意。
天,他該怎麼辦?拿眼前這個既天使又魔鬼的女人怎麼辦?可笑的是,不放過他的竟是他死去的母親。
就在他一個恍惚之間;穎穎逃開了他,逕自歇喘,胸脯因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著。
「及格嗎?」她挑釁地說。
「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