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掙扎抵抗著,而他只是不疾不徐地用更強的力道,讓她無法動彈,使兩人的吻看起來既狂野又激情。
他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直到她投降為止?
施振興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打著自己的臉頰,想一定是自己在作噩夢。
畢諾則視若無睹地望向遠方,窗外的夜好黑,像她的眸子。會騙人的眸子為什麼能那麼清亮?
兩人松開對方時,各自氣喘吁吁。
「你!」薇薇一時啞口無言。
但鄭皓也別得意,他的左右足脛各傳來一陣巨痛,一邊是薇薇踹的,一邊是她爸爸賞的。
「畢先生願意娶我嗎?」
施振興以哀求及渴盼的目光望向畢諾。
「我們不適合。」
「對不起,爸爸,雖然現在我也覺得畢先生很好,可是他不要我,怎麼辦?」
施振興在多重打擊下,終于發作了,像一只巨獅般怒吼著,「你這小子別想看見明天的太陽!」說完,像一只被惹毛的大灰熊,怒氣騰騰地走了。
鄭皓才不理他的威脅,悠閑地抱頭笑著,「明天是陰天呢!」
畢諾卻依舊文風未動的坐在原位。
薇薇伸手把得意悠游的鄭皓推倒在地上,引起一陣好大的聲響。
這混蛋!他知不知道他奪了她的初吻!他以不光明的手段逼迫她屈服在他的懷中,任她恣意而為,薇薇愈想就愈覺自己像個大笨蛋。竟被他輕易騙走她的最初,她伸手揉了揉紅腫的唇。
「穎穎三天沒到公司上班了。」畢諾忽說。
「你最好趕快祈禱,要是我姊姊有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鄭皓忘了嚷痛,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我要見她!」
「上次傷得還不夠嗎?」薇薇冷笑。
「不管你想挽回還是安慰她都免了!」鄭皓搖頭嘆氣,「我姊姊不會想見你,更不會原諒你,你傷過她一次,她一輩子都會躲著你。」
「就因為她很執著,所以她也特別容易受傷害。」薇薇冷靜了下來。
「所以請你別在她面前出現,我父親對她是個噩夢,我不希望你是第二個!」鄭皓放低了姿態。
「你不是她,你沒權代她決定。」
畢諾淡淡地說,鄭皓的臉色卻凝重了起來。
※※※
「你瘋啦,真的讓他去見穎穎。」薇薇沒好氣地瞪著眼前的兩個臭男人。
「我只能賭。」鄭皓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才回頭對畢諾說︰「我姊姊的房間在二樓盡頭。」
畢諾點點頭,逕自上了樓梯,臉上的神情還是一片平靜,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渴盼,沒有期待。唯一泄漏他情感的是他開門的手,微抖。
門里一片黑暗,沒有開燈。穎穎的被單和床巾都是白的,所以一眼就找出她的所在,他沒遲疑地繼續走到床邊。近了,他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敘述少了,她的人也是慘白的,沒有血色,蜷縮地睡著。
這是報應嗎?她母親奪走他的父親,害得她母親痛不欲生,一生哀淒,只落得紅顏薄命的下場。結果卻全報應在她的身上,她有那麼痛苦嗎?
荒謬的是,他竟然在命運捉弄下,不知不覺地扮演了復仇者的角色。是他太殘忍?還是她自作自受?
她是知道他的身分才來接近他的嗎?是為了她自己?還是她的母親?她以為我會為她著迷,而包容寬恕一切嗎?
他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探她光潔的額,手卻在離額兩、三寸的地方僵凝住。他做不到,他母親哀絕的面容不會放過他。他母親像她這麼脆弱不堪一擊時,她的母親可曾放-回他的父親,讓他父親回到他母親的身邊低語呢喃,即使只是守護她幾夜也好。
沒有!他母親活活死在對父親的思念和失去他的恐懼中!
他做不到讓一切風淡雲輕!即使,和她相處的這段短短日子,是他生平盡展笑顏,首次發覺自己完整的美好時光。是的,只要他不追究一切,他可以執起她的手,繼續舞他們未完的戀曲,把過往的一切盡數埋藏。只要他願意,他們可以走向幸福的彼端。可是,他就是不能,不能釋懷!
就讓他們毀滅,一同毀滅,由他毀了她,然後扼殺自己,那不難——只要把共同的一切,當成空白就好。那一抹空白就足以毀了他和她!
那麼,他今晚又為何而來?
是來可憐她?還是來折磨她?
他不用回答,一如往常。
他家大業大、有權有勢的父親替他塑造了半個權威的身分,而他與生俱來的領導魅力、王者之風填滿了權威身分的另一半空缺。他從不用說為什麼,也沒人能問他為什麼!
他一直這樣理所當然地活著,此刻,他的手卻微微抖了起來。
穎穎的長睫毛動了動,似是要醒來了,可是,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痛哭起來。
她把眼緊閉,唇緊抿,整個身子卻不住哆嗦。他知道她曉得他來了,她聞到了他的氣味,一時不能自己起來。
他沒說話,臉龐閃過稍縱即逝的情感,嘆了一口若有似無的氣,不像以往再給她有力的臂膀、滾燙的胸膛,不再給她旖旎的溫柔。
除了靜默,他沒能再給她什麼,因為他已經掏空了自己,涓滴不剩——在決定不原諒她,也不放過自己的那一刻。
所以,他只是無情地任她哭著。
她卻沒有止淚的傾向,只有更加變本加厲,或許她想在淚流干之前、她可以逃開如何面對他的難題。她一向習慣踫上了什麼事,絕對不聞不問,只仔細地掩飾,好好包扎傷口,直到好了差不多再說。所以,可想而知,此時畢諾的出現帶給她的靈魂多大的騷動。
那不啻是重新挑起她的傷口!
她不想見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見有那麼陌生眼神的畢諾了。可是,她的眼為什麼不听使喚地想要睜開?她的雙臂為什麼不听使喚地想向他伸去?她的腿為什麼蠢蠢欲動起來?她為什麼對他一點恨意和懼意也沒有?為什麼她不像以往只要受一點傷害,就像一只兔子驚惶地月兌走,躲入自己的洞窟?自己應該避他如避鬼神,卻為什麼不自禁地想向他趨近?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貪婪地吸取他的氣味!
鄭穎穎,你是哪來的勇氣和決心?這個男人到底對你有多大的意義?你又是如何在乎他?你這樣不顧死活地眷戀他到底是福是禍?
擁抱他,就像擁抱一支銳利的嗜血刀刃,每靠近一次,就多一道傷口。「你要他嗎?那種刻骨銘心、撕裂己身的疼痛?
她還要再對這個恨死她母親,連帶波及她的男人回眸嗎?你為什麼不躲不逃?你一向就這樣好好地活了過來?回頭吧!忘了這個男人,就如同父親給她的殘酷記憶一樣,很快就不復存在了。
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曾答應她要一輩子把她掬在掌心,珍寵一生。她也曾那樣歡然地確認是他,是她該走向的人,他是她的終點及起點。
他對她的無情真的只源自他恨她的母親?她那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卻成代罪羔羊的母親?還是根本找一個藉口來不要她?
她傻傻的深信,他的懷中是她永遠的避風港,現在雖天下之大,卻真的沒有她容身之處了,她根本不知如何去保護自己。
何況,她根本割舍不下,忘情不了他!
只不過是一個靈魂深處最誠實的念頭,就嚇得她淚意中止,撐開淚意蒙朧的雙眼。
「醒了?」
「我……」她坐起身子時,只覺全身酸痛酥麻不已。
他的手勾起了她的下巴,使她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