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溫熱讓言曦的臉頰涌上一層紅辣辣的熱意,她的心跳亂了拍,忙將裙子放下,遮住不該讓男人看到的小腳。
闢剎抬起眼,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胡思亂想,他臉色僵硬地轉過身。「在哪里?」像要否認心底曾有的騷動,他的聲音比平日還來得冷硬低沈。
言曦愣了下,才意會到他的話。「鞋在床下。」她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走向屋內,心底浮上一層月光般溫柔的甜意。
「外頭好冷喔!」她故意朝里頭大聲地說道,眼眨著頑皮的笑意,輕手輕腳地跟著進屋。
屋內果然比外頭暖上三分,言曦臉色稍霽,但清麗的臉龐仍是被凍得有些蒼白。
提了鞋從內室走出來的官剎,一見她就下逐客令。「穿上妳的鞋後滾出去。」他將手上的紅鞋丟在她的腳旁。
「好。」她乖乖地彎,慢條斯理地穿鞋,黑眼兒四處瞟啊瞟的。
「別考驗我的耐性。」他擰起了兩道濃眉,瞪看著她不安分的模樣,所剩不多的耐性正快速流失中。
「我穿好了。」言曦立刻從善如流地站起身,唇上掛著滿滿的笑意,像只偷了腥的貓兒一樣。呵呵,今晚的收獲真多啊!
「那就滾出去。」瞧她笑得一臉燦爛的模樣,他覺得刺眼至極,可惡,他一開始就應該將那雙鞋和她的人一並扔出去的!
「別趕嘛!我這就『走』出去。」言曦走向門口,口中不斷微嗔,一點也不畏他的惡聲惡氣。
「我明天再來。」一說完,她就忙不迭地關上門,在門後俏皮地吐吐舌。
天,快亮了。找到了她唯一熟悉的人,言曦好心情地走回住處,從後頭傳來的咆哮聲,讓她的笑靨泛得更大了。
※※※
懊送什麼呢?從淑姊兒端來洗臉水開始,言曦就不停地想著,要拜訪人家,總得帶些禮物,才不會失禮吧!
「言曦,听說王爺昨兒個夜里回來了。」淑姊兒邊收拾著言曦吃完的早膳,邊說道。
「嗯?」坐在鏡台前的言曦心不在焉地應道。
「妳到底听見了沒?」她伸出手在言曦的面前揮了揮,試圖招回她不知到哪兒神游的魂魄。
「什麼?」她回過神,眨了眨不解的大眼。
「我說,王爺,也就是妳的救命恩人,他昨夜回王府了。」淑姊兒拿起木梳,仔細地幫言曦梳發綁辮。
「哦!」她輕哼了聲,不是很感興趣。
「妳怎麼一副提不起勁的模樣,難道妳不想見到王爺?」看著鏡中人雲淡風輕的模樣,她詫異地停下手上的動作。
「還好。」她比較想見的是昨晚的那名男子,對了,他到底叫什麼名字,今晚可得記得問他。
「哎!妳這孩子真不懂事,只要得到王爺的歡心,不要說是認妳當妹子,就是讓妳當他的妻妾,那也成啊!哪有人不想飛上枝頭作鳳凰?」她繼續手上的動作,要將言曦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言曦雖不是絕艷的美人,但那彎彎的眉、燦亮的大眼和紅馥的唇瓣可是十分賞心悅目,令人看了就舒服,如果真能擄獲王爺的目光,那就更好了。
「我就不想,當鳳凰多辛苦,我寧願當只小燕子,自在地飛來飛去,要不,當天上的雲也不錯,懶懶的,多自在,妳瞧,那幾朵白雲懶散地斜躺在天上,半天也不肯移動一下,真令人羨慕!」言曦指著窗外的白雲,好生羨道。
「傻孩子,淨說些傻話。」淑姊兒被逗笑了,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反正各人有各人的命,當上了鳳凰也不一定快樂,反而是像言曦這樣維持著赤子之心,日子倒還要快活些。
「咱們王爺可是長得俊逸非凡,妳可不要看到王爺後,才後悔沒听我的話。」淑姊兒忍不住打趣地說道。
什麼俊逸非凡?她才不稀罕,男人只要有一雙好看的劍眉、炯亮的眼、挺直的鼻、薄薄的唇,雖然脾氣有點壞,雖然臉上的線條有些冷……她的腦海浮現出一張俊拓不羈的臉龐,等等!她在想什麼?言曦嫣紅了臉,羞赧地想將自己的臉埋起來,不讓人看到。
「妳怎麼了?」淑姊兒看向她。
言曦拚命地搖頭。「沒事,沒事。」
「真搞不懂妳這孩子,來,看看鏡子,滿不滿意?」
言曦抬起頭,臉上熱意未消,襯得一張清麗的臉蛋更嬌上三分。「好看,這是什麼髻?」
「菊花髻,正應和秋天的景。」
他也會覺得好看嗎?瞧著鏡中的臉龐,言曦的思緒又飄走了。
「妳今兒個可得安分些,別到處亂跑,萬一王爺差人來找妳,找不到人可就糟了。」淑姊兒在離開時,再三囑咐。
言曦應付地點點頭,托著腮,望著鏡中的自己,唉!不敢期待他的贊美,只要他別再趕她出去就夠了。
第二章
夜落了下來。
一抹小小的身影遠遠地繞過了王府後頭的湖泊,悄悄地接近那掩在樹叢後的宅子。
若稍加細看,那人的鵝蛋臉上還帶著滿溢的笑意,晶亮的黑瞳有著閃亮的期待,月光下被拉長的影子忽明忽滅,像頑皮的孩子玩著迷藏。
寂靜的黑夜不再陰森可怖,反而是幽芳而雀躍的,專屬于她一人的世界呵!
手輕推開了門,言曦馬上被黑暗給包裹住。「好暗。」她點上了燭,溫潤的燭光在她舒緩的眉眼間跳動。
拿著燭台,她走進了內室,空無一人的室內只有透窗的風吹了進來。
「還沒回來?」言曦將燭火和手上的竹籃放在茶幾上,手托著腮望著燭火在風中搖曳。
輕快的心有些黯淡,悵然若失,她不怕他臉上駭人的怒氣,卻怕他不回來,將她遺忘掉;她趴在桌上,烏絲映著火光,亮晃晃的似流金,整個人置身在一圈朦朧的光暈中。
等、等、等、等。
等到她的眼簾都拉了下來,等到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是該死的怎麼回事?!」
雷吼般的聲音,打醒了她的夢,言曦睜開眼,朦朧的眼兒眨啊眨,將眼眶內模糊晃動的人影固定住。
等看清了來人,她立即喜出望外地站起來,隨即卻又因手腳發麻而坐回原位。
「你回來了。」她抿著笑意,瑩瑩地望著他。
闢剎沈下臉,對她的笑臉視若無睹。「妳最好有個很好的理由。」
「理由?」她呆愣了下,才恍然大悟。「你是指我為什麼會來這里嗎?」
見他沒有回應,言曦只好當他是默認。「那是因為昨夜太唐突了,所以我今天特地來登門道歉。」她將竹籃內的東西一一拿出。
「這些是我自己做的小點心,就當作是賠禮──」
「妳說完了沒?」官剎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這個夜晚,他手刃了幾個亂黨,殺人,他從不曾心軟,但可惡的暴躁總在他殺人後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幾乎要擾得他發瘋。
「你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今夜的他格外暴躁,臉上像冰一樣地凝結住,讓她的心也凍得化不開。
「不關妳的事。」他瞥了她一眼,兩道濃眉蹙起。
「可是我不喜歡看你這個樣子。」一時間,她也跟著悶悶不樂,都是他害的!
言曦拿起筷子,憤憤地吃著自己帶來的點心,似乎要將所有的悶氣都吃進肚月復內。
「早知道就不要做這些點心了,害我忙了一整天。」她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嘟嚷著。
闢剎的臉上有著被困擾的顏色,她究竟是什麼該死的東西?莫名其妙地跑來他這兒,莫名其妙地說些他不懂的話!
一絲前所未有的迷惑閃過他的眼,她為何不怕他的紅眼珠?從他懂事開始,除了娘,沒有人不害怕他的紅眼,沒有人不視他如妖怪,但她卻一再地接近他,為什麼?難道她沒有看清楚他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