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澤原拓北的鼻梁流下了兩道鮮血。
木村二郎陰森森地直笑。「澤原拓北,你怎麼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汗水滑淌下他的傷口,劇痛的灼熱使他的眉擰了起來。
「第三拳,是為了所有被你吞並的企業,因為你的勢利,讓多少人的畢生心血毀于一旦。」木村一郎握緊拳頭毫不留情地揮向他的下巴。
澤原拓北腳下一個不穩,踉蹌地往後倒去,錐心刺骨的疼痛讓他拼命地吸氣。
他高大的身軀直直地癱在地上,漫布全身的傷痕正開始滲出血絲,即使只是掀起嘴皮子說話,也會引起劇烈的疼痛,更別提移動身子了。
兩到濕熱的水氣沿著臉龐,匯集到冷卻悠的下巴,一滴、兩滴、三滴……悄悄、無聲地滑落,冷卻悠無意識地抬手觸踫了臉頰,才發現她的臉上早已滿布淚水。
他的身軀每受一次重擊,晶瑩的淚珠便震動滑落,她止不住啊!就像她止不住她的心痛。
他為什麼要來?他大可撇下她,恣意地回到日本,她只會惹惱他而已啊!
又是一掌落下,她緊閉著眼,不去看那噬血的畫面,但凶狠的揍擊聲挾著拳風卻充斥著她的耳邊,她的淚珠宛如斷線的珍珠,流泄不停……
他為什麼不掙月兌手中的繩索,獨自離去?他的毫不抵抗讓她惶然、心慌。
剎那間,她有瞬間的暈眩失神,澤原拓北毫無生氣的眼瞼和小時倒在她腳邊的爸爸相疊合,原本充沛的生命在她面前一點一點地流失,她的臉色灰白,身子被恐懼的大手掐住。
「不!」她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尖叫。
冷卻悠撲到澤原拓北的身上,滿溢的眼淚灑落在他身上。「不要再奪走他了,我已經背負兩條生命,不要再讓我成為罪人。」她伏在他身上,將隱藏在心中的痛,殷殷切切地哭出,哭得在場的木村兄弟放下拳頭,怔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案親、哥哥的死已讓她背起滿是荊棘的十字架,這十幾年來,她每一天都活在自責的陰影中,她的背甚至她的身體已經滿是瘡孔,再也禁不起針刺。
「悠,別哭。」她的淚比自己身上的傷還讓他疼痛,澤原拓北想舉起手拂去她的淚,可是終究力不從心。
他還醒著!乍然的喜悅讓她委靡的心又活了過來。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濕潤的臉頰上,她給了他一個絕美含淚的微笑。「我不哭。」
澤原拓北的拇指輕拂過她的頰,她從沒對他怎麼溫柔地笑過,一切外在疼痛都沒感覺了,他的身體被她的笑吹拂得輕飄飄的。
澤原拓北早了木村兄弟一眼,銳氣的目光直射向暗處的角落。
「你可以出來了,趁我還有知覺,要打就快。」澤原拓北掙扎地起身,從牙關迸出這些話。
冷卻悠擋在他上面,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他,美眸里盡是敵意。
涼風真世慢慢地從陰影現身,他踱到澤原拓北的身邊,無雲的眸子看不出有任何的想法。
「呵,涼風真世,久違了。」澤原拓北的嘴角困難地扯出一道笑意。
涼風真世也回他一笑,悠閑的態度,好似之前的一場惡斗全是想像。
「為什麼?」澤原拓北問他。
涼風真世環著胸,居高臨下地俯睨他,俊挺的眉頭下是炯黑的大眼。
「是該有人提醒你,財富的累積不應該由別人的失敗中取得的時候了,你的成功就代表著日本經濟中有一些人的失敗,假如你真有心經營,我想,‘吸血掮客’這個外號就不會出現在你身上,偏偏你食髓知味,別人一手建立的企業在你手中支解分割,教那些人顏面何存、情何以堪,這次的事只是冰山一角,你如果還想留下這條命,就好自為之。」
「高木小姐,很抱歉,這原就不關你的時,還把你牽扯進來,你不必為澤原那狂小子內疚。倒是如果沒有你,這小子可能會被打得更慘,說起來,澤原小子還倒得感謝你一番。」涼風真世看進高木悠的靈魂深處,突然,她脖頸上的一抹光華攫住他的視線。
涼風真世雙眼緊盯著她的頸項,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看什麼!」澤原拓北發現他的目光所在,狂怒地吼道。
涼風真世從容地走近高木悠,深邃的眼搜尋著她臉上的輪廓。
「這項鏈誰給你的?」他挑起她的項鏈,晶瑩剔透的水晶上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悠」字。
他的眸子凝住她。
兩人在對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同樣長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俊美的臉龐,只不過出現在男性的臉上是十足英氣,而在女性的臉上反而是絕美的容顏。
「這是我的。」冷卻悠情不自禁地回答他。
在一旁的澤原拓北不是滋味地看著他們眉來眼去,要不是身上掛著傷,怕此時已經撲向涼風真世了。
「你的名字,中文名字!」涼風真世蹲在她的身前,眼里跳著狂喜的火焰。
「不要告訴他!」
「冷卻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澤原拓北滿是醋意地望著她,而冷卻悠卻是一眨也不眨地和涼風真世互望。
「好,太好了。」涼風真世爽朗地大笑,大手寵溺地撫過她烏黑的秀發。
「你!」澤原拓北咬牙切齒地道。
熟悉的觸感再次刷過她,她的唇邊漾出一朵微笑。
「別對他笑,你只能對我一個人笑。」不顧狂喊時所牽扯的疼痛,澤原拓北眼冒金星地瞪著涼風真世。
「卻悠,澤原這小子很是狂妄,你可得多費心了。」涼風真世用著字正腔圓的國語說道。
涼風真世一彈指,木村兄弟迅速來到他的身後。「走了,澤原,願你記取今天的教訓;另外,要是你敢惹悠傷心,我會讓你悔恨一輩子,我保證。」他宛若正義正神,英姿颯颯地俯睨他。
涼風真世將冷卻悠的皮包放回她的手中。「日本見了!」他灑月兌地轉過身。
木村兄弟心有不甘,但在涼風真世的喝示下,仍舊乖乖地尾隨于後,臨走前,他們還不忘瞪了澤原拓北一眼。
「別看了!」澤原拓北像個玩具被奪走的小孩,吃醋地悶道。
冷卻悠將注意移回了躺在她身前的男人,可臉上卻還停留著迷惘的表情。
澤原拓北氣得閉上眼楮,拒絕看她。
冷卻悠露出好笑的神情,這男人除下狂妄的因子後,怎麼心智還像小孩兒一樣胡鬧。
「如果你不想看見我,那我就先走了。」冷卻悠一臉惋惜地看著他。
澤原拓北火速地張開眼,迎進的是冷卻悠眼中的縷縷笑意,他的心又被融化了,嘴角跟著她忍不住地也揚起一抹笑。
他好愛看她的笑,言教微微地眯起,紅唇彎成新月的弧度,掛在她清麗月兌俗的臉上,即使叫他看一輩子也不厭倦。
「我愛你!」澤原拓北壓抑不住心中翻騰的愛意,月兌口而出。
「愛我?」她重復他說的話,突然之間像是不明白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沒錯,我愛你,澤原拓北愛著高木悠!」他愈說愈大聲,扯動了嘴邊的傷口,撕痛令他的俊眉擰了起來。
「別說話,免得牽動傷口。」她放開他的手,從皮包里拿出手機和一張名片。
澤原拓北可以感受到她的回避,他不明白她怕的是什麼,是怕他愛意不堅?抑或心有所屬?
如果懷疑他愛得不夠堅定,他願意將他的心掏出來讓她驗證。
如果是她心有所屬,不管是傅斯闊,或是涼風真世,他也會打倒情敵,將她的心給搶過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冷卻悠這輩子是注定和他牽扯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