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起來在他們頭上各敲了一下,「喂!有點出息好不好?二個大男生楚楚可憐的,惡不惡心?」
沒反應。
她又纏著浩子,東扯西晃的說︰「說說你認識釆晴的情形。」
「以前不是說過了?」
「再說一次會死?」必要時,她也可以很凶悍。
浩子只好把他和雲敲釆晴門的經過,詳細地又說了一遍,音調慵懶而無奈。
「這就對了。」靖茹一掌拍在小腿上,小三哇的叫出聲。
「什麼對了?」浩子從頭到尾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對了也不必打我啊!」明顯的手印和麻辣的刺痛,小三揉著露在短褲外被靖茹打紅的大腿。「力氣這麼大,妳還是女人嗎?」
「少廢話,你們想想看,有什麼理由讓釆晴避不見面?」
「我怎麼知道?」他們理直氣壯地異口同聲道。
「你們是豬啊!不知道不會用猜的?笨!」她拿出紙筆,「我們沒吵架,也沒什麼不愉快,所以應該不是我們的關系,那就是說……是她個人的問題。」又迅速列出幾種可能,學校、家庭、朋友、感情等等。
「她成績很好,不可能是課業的問題。」
浩子認真地思索著,「前幾天我還接過她大哥找她的電話,她不在,她大哥還要我轉告她,家人都平安,好好照顧自己,多打電話回家之類的。家里應該沒什麼事啊!」
靖茹又在紙上打一個叉。
「這實在太難猜了,前陣子天天往外跑,沒幾天就開始關禁閉……怎麼猜啊?」浩子不認為這會有什麼幫助。
「那就是感情的問題嘍?」她不肯放棄地引導著推測方向。
「不像戀愛,倒像是失戀了。」小三也覺得難。
「沒有戀愛哪來的失戀?」浩子道。
「暗戀、單戀,不行嗎?」
「我們只是要個大方向,就假設她是遇到感情上的挫折好了。」她打斷他們斗嘴的興致。
「然後呢?」
「想辦法幫她重拾歡樂。」
「妳說廢話嘛!」浩子抗議著,討論了大半天,還不是又回到原點。
「這就是妳想出來的結論?我還以為妳想到什麼妙計了咧,這算哪門子的辦法?」小三也有上當的感覺。
「找到病因才能對癥下藥啊!」她擰著他們的手臂,「永遠不要小看女人縴密的思維。」
「我們當中誰最了解釆晴?誰最讓釆晴信任?」她踱著步子,恢復偵探查案的精神。
「雲吧!」
「釆晴有事第一個找的是誰?」
「她很少有事,生活里除了課本,好像就只有我們了。」浩子說。
「這倒是真的,學校的活動她從不關心,從不參加,隔壁班有個男同學很欣賞她,管她叫『憂郁的黑玫瑰』。他常跑來邀釆晴,釆晴對他總是不假辭色,挺酷的!後來『憂郁的黑玫瑰』還變成了『啞巴黑寡婦』呢!」
「天哪!真惡毒,那人也太沒風度了吧!」浩子很不高興自己的朋友被言詞所傷,惡意攻訐。
「釆晴反正無所謂,搞不好她還不知道自己曾經是『玫瑰』,現在是『寡婦』呢!」
「這麼說……我們是她目前僅有的朋友!」靖茹漸漸理出頭緒。
「算是吧!那個跟我們一起玩、一起瘋的江釆晴和班上那個江釆晴簡直判若二人。」
「最先發現釆晴不對勁的是誰?」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雲。」
「他最照顧釆晴了,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出走?這二件事會不會有關聯?」
小三說中了靖茹的想法,但她沒繼續研究這個問題,「也許……釆晴和我們有誤會嗎?」
小三馬上反駁︰「不可能,前一天還和我們有說有笑,睡一覺醒來,就變成現在這情況了,這根本毫無跡象可尋;再說,如果有誤會,那更該打開天窗說亮話,干嘛避著我們?」
「嘿嘿!照她那種被動的個性,教她憋死還容易些,指望她說亮話還得有人先替她開窗呢!」浩子不假思索地說。
靖茹模模他的頭,贊道︰「嗯!有進步。」
任何形式的贊美,都能令浩子陶陶然地樂在其中,雖然有很多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被稱贊的原因,就像這次。
「現在知道為什麼我們寫的信起不了作用了吧!也許她正等著我們去找她呢!」
小三古靈精怪地轉轉眼珠,「不如把奕娟也找來,這女人被戀愛沖昏頭了,置朋友死生于度外,欠扁!」
「沒這麼嚴重吧!」靖茹輕輕地笑著,「也好,大夥好久沒聚聚了,就來召開個『黨員大會』全員集合。」
「那雲呢?」浩子問。
「別理他,他想通了自然會回來。」這是她的直覺。
「確定?」
「就算他不自動自發,我有的是治他的辦法,你們等著瞧吧!」這她倒有十足的把握。
第7章(2)
被關在音響里的伍思凱,安分而盡職地唱著——
時間已做了選擇,什麼人叫做朋友
偶而踫頭心情卻能一點就通
因為我們曾有過理想類似的生活
太多感受絕非三言兩語能形容
可能有時我們顧慮太多
太多決定需要我們去選擇
擔心會犯錯難免會受挫
幸好一路上有你陪我
詞/姚謙
坐在南下的火車上,望著窗外更迭替換的景色,心思卻飄到更遠的某處,那是一個陌生的國度,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不知該如何為這感覺下定義。
中學時,跟著同學泡馬子,沖著女孩子們吹口哨的經驗是有的,偶而約個女生看電影、喝茶聊天。當時所謂的情書不過是,能否和妳做個朋友……諸如此類。
除了好玩,沒啥特別的感覺。
而對釆晴的感覺是特別的,一種心靈的悸動。
這是愛情嗎?他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是當他向自己承認,對釆晴的,不止是朋友般單純,他的付出也希望得到回應。然而,那是愛嗎?他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是︰當釆晴告訴他,她是同性戀時,那股撕裂了軀體的痛楚與絕望;他可以接受再艱難的考驗,卻無法使自己變女人!他永遠也達不到的標準。那心痛的滋味,是因為愛嗎?他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是他必須鍥而不舍地找到杜維青,解開疑惑,絕不輕言放棄。那執著的守候,是為了愛嗎?他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是釆晴的喜怒哀樂牽動著他的心弦,她笑,他有著極大的滿足;她哭,他願為她張開雙臂,告訴她,他的肩膀可以挑起她的重擔。為她擋風遮雨的渴望是源自于愛嗎?
唉!他哪里懂得什麼叫「愛情」呢?
他憑什麼懷疑釆晴所認定的愛情?
貿然去找杜維青,這樣做對嗎?他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總之,真相即將大白,或許是轉機,或許……他不敢再想。
患得患失,揣測不安的焦慮佔據、啃噬著他的心緒,他已經無法面對她而不感到心痛!他怎會愛上一個只愛女人的女人?
他只有等待,等待她心靈的蘇醒,或者,他希望的毀滅。
臨時決定回家,匆匆整理行裝便上路了。
于是,他坐上在南下的火車。
維青照著雲給的地址找到了釆晴的住處。
在碧嘉軟硬兼施的耳提面命下,她破例穿了件長裙以突顯她的「女性特質」,天知道她有多久沒穿過裙子了!
相隔四年,再見她時該會是什麼情景?維青有些緊張,尤其是這身令人別扭的打扮。
小三拎著二袋補給品!飲料和零食,上回見浩子那兒冰箱空了,乾糧也所剩無幾,便抽空采購一番,以備不時之需。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影在門口徘徊,原本打算直接上樓,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對;這幢房子幾乎是學生宿舍,學生宿舍遭竊是常有的事,而且這幢樓還是「很高級」的學生宿舍呢!還是謹慎一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