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妳打算怎麼辦?」雲離去後,碧嘉坐到維青對面,深思地看著她問道。
「直接去找她。」維青想都不想便開口道。
「然後呢?」
「然後就沒事啦!」
「妳就這麼肯定?妳要怎麼跟她說?如果她真是同性戀,真的愛上妳了呢?」
「妳吃醋啦!」她調戲地勾勾碧嘉的下巴。
「杜維青!」碧嘉警告地怒視她。
「好啦!開個玩笑嘛!」維青連忙擋住她即將發表的長篇大論,識相地恢復正經,「以我對她的認識、了解,我相信她只是被流言洗腦了,不是真的愛上……我。」
「我是說,如果!」
「如果她真是同性戀,那又怎麼樣?有什麼差別?都是朋友嘛!我不會因此而排斥她,不會因此而改變我自己,這根本是兩碼子事,勉強不來的。」
「那最好。」
「不然妳以為會怎樣?」維青沒好氣的說。
「我是怕妳羊入虎口,最後變得也有那種傾向就麻煩嘍!」
「我?羊入虎口?我像老虎還差不多。」
「要不要我陪妳去?」
「不用了,她跟妳又不熟,妳在場的話反而尷尬。」
「好吧!需要我幫妳澄清性別之謎時,再知會我一聲,別忘了我可是『關鍵人物』喲!」
「行了!」維青無奈地翻翻白眼,咕噥的說︰「搞什麼飛機!我的性別還需要澄清?」
「活該,誰叫妳渾身上下沒個女孩子樣……」她正打算訓誡一番,但見維青摀住耳朵,口中唸唸有辭。
「喂!妳在唸什麼?」
「妳列舉的淑女公約呀!妳要說的話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這回,輪到碧嘉翻白眼了。
彷佛要把天花板望出個洞似的,浩子和衣躺在床上,眼楮眨都不眨一下,死盯著天花板。
不知道有沒有人是無聊死的?如果有,他肯定即將成為其中一個了。
他的身邊不乏朋友圍繞,但真正視為禍福與共的患難之交,如今為了種種他了解或不了解的理由而各自為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這個道理他懂,但,時候未到呀!至少還不是現在,也不該是現在這樣。
釆晴仍在持續閉關中,那封信有如石沈大海,顯然並未發生功效。雲也是來無影、去無蹤,不知在忙些什麼;他一直按部就班的實踐著自己設立的目標,一向冷靜從容,謹言慎行,沒道理大亂陣腳啊!正因浩子了解他,困惑也就愈甚;奕娟這丫頭又不怕死的陷入情網,他不願見她受傷害。從小一起長大,他比誰都清楚她渴望被愛的背後,有著怎樣的辛酸與陰影。希望這次她是真的找到她的Mr.Right,而她也正是那人的Miss.Right,從此幸福快樂,那就再好不過了。
萬一不是呢?萬一那家伙不懂得珍惜她,又像以往那幾個笨蛋一樣,教他如何放心得下?唉!似乎想太遠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哪!
「咦!你在啊?敲門敲了老半天也沒人理,正想進來偷東西呢!」進門的是小三和靖茹。小三等著和浩子抬杠,不料他只懶懶地看了他倆一眼,「這下可好,我的另外半個女朋友也被你搶走了。」
「你吃錯藥啦!」小三推了推浩子。
回答他的是靖茹,「你不知道呀!他現在最恨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起了,觸景傷情嘛!」
「失戀了!」小三又推推他,浩子沒反應,他轉向靖茹說︰「妳怎麼可以移情別戀?」
「我?嘿,他在乎的可不是我,是另外那半個。」
「奕娟?那還不簡單,雖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但只要還沒結婚,人人都有機會,把她追回來不就得了!反正你又不是君子,而且你們還是青梅竹馬呢!」
「你們有完沒完?」浩子煩躁地撥開小三的手,猛地坐起身,沒心情開玩笑。
這難得出自浩子的口吻,讓他們倆呆愣了一會兒。
「生氣了?」靖茹小心的問。
「沒有。」聲音卻怒氣十足。
「老兄,有事且直說無妨,怪里怪氣的作啥?」小三仍在耍寶,撿了塊軟墊席地而坐。
浩子仍舊悶不吭聲,一臉陰郁。
「你也中邪啦?大家都發癲了?現在是什麼情形?」小三生氣地朝他咆哮︰「是不是想散了?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這幾張臉看倦了、膩了,想換點新鮮的,是不是?」
「我說過這種話嗎?」浩子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那你告訴我怎麼回事?奕娟是情有可原,釆晴把自己關起來,躲了我們兩個多月;應該最正常的雲卻留書出走;現在連你也莫名其妙的擺臉色。我們這些朋友是你們的包袱、累贅嗎?要讓你們這樣的糟蹋?這樣大夥兒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我心情不好不行嗎?」
「你沒說我哪知道是什麼事讓你心情不好?」小三吼道。
「你那麼大聲干嘛?」
「你還不是一樣?」
比賽似的誰也不肯降低音量,好像誰的聲音大誰就有理。兩人吼得臉紅脖子粗,一旁的靖茹倒置身事外,若有所思地玩弄著她的長發。
「妳怎麼不吭聲?」終于,他們還記得她的存在。
「你們吵得夠精彩了,我湊什麼熱鬧!」
「誰跟誰吵啦?」剛才還氣呼呼的,吵得震耳欲聾,現在又來個死不認帳,小三輕松的說︰「這叫做Men\'sTalk。」
「對!Men\'sTalk,妳們女人家懂什麼?」浩子朝她揚揚手,一副大男人樣兒。
靖茹兀自沈思,浩子覺得自己剛剛那姿勢挺瀟灑的,可惜沒人注意,只好沒趣地繞到靖茹身旁,「妳在想什麼?」
「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噓!別吵!」
小三百般無聊地來回踱步,「以前都是雲在想辦法,現在他走了,換靖茹想辦法,什麼事要想辦法?想什麼辦法?我都還搞不清楚,她就想得津津有味,哪天要輪到我想辦法,那一定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辦法辦法,你繞口令啊!有雲在,哪輪得到你傷腦筋!」
「問題是他不在,他離家出走了,笨蛋!」
「什麼?」浩子大驚。
「我沒告訴你嗎?他在你門上貼了張字條……」
「什麼字條?」
小三東模模,西模模,終于在上衣口袋找到了,「真的忘了拿給你,被你要死不死的樣子氣得忘了。」
浩子一把抓過紙條,迅速地看了一遍。不相信,再看一遍,他用力揉掉紙條甩在地上。
雲知道他在,卻選擇這樣的方式告別,他就在他隔壁呀!這片隔著他們的水泥牆,何時變得如此剛硬,如此冰冷?
他心灰意冷地垂著肩,低聲對小三說︰「看來被你料中了,大夥真的要散了。」
小三感受到他的落寞,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還有我和靖茹呢!」
「我知道總有一天要各奔前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浩子感傷的說。
小三無語。
苞十年、二十年比起來,他們的友誼不算久。但在青春年少的歲月里所共度的時光、共有的記憶,或歡笑、或悲傷;人在咫尺,心已天涯時,更添幾許惆悵。
他輕輕走到堆放CD的角落,讓伍思凱的歌聲流泄一室,二人都不再說話。另一頭的靖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搖頭,也沒說什麼。
室內的空氣凝窒而沈重,小三和浩子都無心打破,怕會打出一塊塊的空氣磚來。
「為什麼要避著我們?關在房間又為什麼?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可以跟大家商量呀……」靖茹喃喃自語,一抬眼,才發現上一刻還聲音宏亮的兩個「大男人」已變成二只哀怨的小綿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