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荷莉首度直視著她。」我們並不是討厭你!將汀娜的所作所為怪到你身上並不公平。但我們確實不想和你同住。我們的年紀都太老,無法應付像你這樣小的孩子。「她遲疑了一下,痛苦地補充道︰」而且你的存在時刻提醒著我們畢生犯下最大的錯誤。」
瑞妮愣住了,因外婆的坦白而震驚。」汀娜?」
荷莉點點頭。我們很晚才生下汀娜——就在我們已經放棄希望之後。她……她就像火焰般燃燒生命,誰都無法掌控。我們努力教育她走向正途,卻失敗了。當她中途輟學加入搖賓樂團後,我們就知道她完了——或許不是立刻,但最終她還是會走上自毀一途。」
瑞妮用力吞咽。「我想她天性就有自我毀滅的傾向,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父母親有責任教養好他們的孩子!」荷莉的藍眸里有著痛苦。「但我們沒有盡到責任,她不到三十歲就死了!」
瑞妮從不曾看過外婆的真情流露。「為什麼你從不在我面前顯示你關心她?她是我的母親,我們……我們可以一起悼念她。」
「你長得太像汀娜,個性卻截然不同,我們根本無法了解你。顯然我們還是失敗了。」
這段談話雖是痛苦的,至少這是多年來她們唯一一次真正的對話。「你們並沒有失敗,我不像母親一樣有自我毀滅的傾向。」
「但你仍然是個陌生人。」
瑞妮無法克制語氣里的苦澀。「而那是誰的錯呢?」
「我們的」荷莉的神情陰郁。「你來到巴爾的摩時,我們已沒有多餘的感情可以付出」
「今天呢?你很遺憾我來訪?」
「不,你是威廉唯一的外孫女,你來對了。」她站起來,推開椅子。「我必須回去看他了。你還是走吧,護士說他幾個小時之內都不會醒來。」
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令。瑞妮強抑下嘆息,站了起來。「明早我離開巴爾的摩前,會再來看他一次。」
到薇兒家的路上!瑞妮用行動電話打給紐約的戴達克醫生。達克是她的好友,听完她所描述的病況後,他爽快地同意幫忙。「請巴爾的摩的醫院寄腦部斷層掃描的片子過來,我會看看能否幫得上忙。」
「如果你這位腦科權威都幫不上忙!就再也沒有人能夠了。」
達克笑了。「你別把我說得像上帝似的,我只能承諾盡力而為。」
瑞妮道了謝,切斷電話,跟著打電話給在加州的助理愛瑪,要她安排將斷層掃描片寄到紐約。通完話後,她筋疲力竭地往後靠著椅背,但手機鈴聲幾乎文刻響起。
「喂?」她按下通話鍵。
「你還好吧?」肯基醇厚的聲音自話筒里傳來。「我剛打電話滿愛瑪,她告訴我說你的外公出事了。我很遺憾,你一定很不好受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一如以往,他動人醇厚的嗓音安撫了她。「我真不知道為什麼要趕來巴爾的摩--他們從來就不想要我。」
「無論你和你外祖父母的關系有多惡劣,你們之間的關系是斬斷不了的。人與人的關系是生命的原動力。」
「的確,我的朋友薇兒也勸我來——你見過薇兒,她是一名性感的紅發女郎。事實上,我很高興我來了。我剛去過醫院,也和外婆有了數十年來唯一一次真正的談話。至少那值得我飛過大半個美國。」
「的確,」
他的語氣里有絲悵惘。肯基的過去就像個謎,關於他的出身有上百種傳聞,但沒有一項得到證實。結婚三年來,瑞妮從沒見過他的親戚。他是個沒有過去的男人——這一點他們倒是相同;她只有半個過去。
「有時候我會納悶自己的生父是誰,以及我父系那方的親人。她緩緩地道。一我可能會有堂兄弟姊妹,甚至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我會喜歡他們嗎?如果我需要骨髓移植,會有人和我的比對符合嗎?但我不知道——、水遠無法知道。」
「你曾經考慮過雇用私家偵探,找到你的父親嗎?」
她望著窗外漆黑的街道!即使已離開多年!它們仍舊熟悉。「我懷疑連我母親都不知道他是誰。她生活在性解放的七十年代!她的任何一位男友都有可能是精子捐獻者。」汀娜是否高興懷了她?瑞妮也無從得知。
「你受孕時,汀挪或許有多位愛人,但對象不可能多到無法調查。只要鎖定可能的對象——嗯—現在的會想用測試很容易可以鑒定父女關系。」
「我從不曾想過要尋找我的生父二以她母親的雜交成性!試圖找尋生父只會是白費時間。但一目基是對的,可能的對象終究有限。就算她找到了父親,預期一個根本不知道地存在的男人的擁抱似乎不切實際。然而……」如果試了,我可能緩 悔。」
「至少你可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決定考慮、考慮。不過她仍將話題轉移到公事上。」你淮備好電影的拍攝了嗎?」
「可以算是「他的語氣里毫無熱誠。
「我改動過的劇本有幫助嗎?」
「有一點。」
如果他能更投入這部電影就好了。肯基是個專業演員,不可能會有失水準的演出,但沒有心的演技會一樣糟。然而導演的職責就是威逼誘哄,引導出演員最好的一面。等這部戲拍完,就知道她是個怎樣的導演了。」那麼下星期在墨西哥見了。」
「或許我會提早一、兩天到,我現在這部片子已經快拍到尾聲。」
而肯基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如果你決一正提早到,通知我或愛瑪一聲,我們會安排好你的套房。」
他謝了她,切斷電話。他的來電顯示他的體貼入微,但為什麼這麼體貼的男人卻是個她無法接受的丈夫?
打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們的婚姻不可能持久。她錯不該在他求婚時點頭,甚至和外婆有了這真實的對話,或許也該是找她生父的時候,正如肯基所說的,至少那可以滿足她的好奇心。
她按了門鈴,薇兒幾乎是立刻來應門。」你終於到了,瑞妮。「薇兒熱情地道。
,」還好吧?」
「還好,謝謝,「瑞妮進到屋內,立刻感受到一室的溫馨。薇兒端出紅酒和甜點,兩個女人放松地窩在起居室的沙發里。瑞妮簡單地敘述了醫院之行,反問她的好友。」你最近怎樣,薇?」
「和往常一樣。「薇兒肩一聳」只不過我已經厭倦了單身的生活。最近幾個月來,甚至沒有半個男人能引起我的興趣。有時我認為我不可能和任何人建立一個正常的關系了。」
「你在開玩笑吧?薇兒,你美麗聰明,風趣親切,又事業有成,而且還有眾多重視你的好朋友。你只是尚未找到適合你的男人。」
「那正是問題所在,「薇兒自嘲地道。」我對男人的判斷力糟透了。我認識過一些不錯的男人,結果他們不是同性戀、就是大男人沙文主義豬——或者仍深愛著他的前妻、或者自許為唐璜再世。」
瑞妮見過薇兒的幾任男友,知道那是事實。」我真希望能夠安慰你!但我的婚姻紀錄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們啜著紅酒,一起吐槽好男人都到哪里去了,直至瑞妮的手機鈴聲響起。」是愛瑪打來的。「瑞妮看了一下來電號碼,按下通話鍵。」喂?」
「嗨,瑞妮,‘她的助理自話筒另一端道。「有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听哪個?」
瑞妮微皺起眉頭。「先听好消息。」
「你外公的斷層掃描報告已經快遞送去紐約,戴醫生明天一早就能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