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夫人,還有其他任何我應該遵守的規炬嗎?」
她猶豫一下,然後不安地說道︰「如果你能按時支付你的食宿費用,我一定會很感激。」
換句話說,她的經濟狀況有時候很拮據。「沒問題。你只需要告訴我多少錢,以及支付的日期。」
她點點頭,然後瞥視他的綠色制服。「你剛從北美洲返回嗎?」
「不是,去年拿破侖被放逐之後,我就離開軍隊,過了一段安寧的平民生活,但是,在听說他再次稱帝時……」他聳聳肩膀。
「平民生活,」她渴望地說道。「我很好奇,不知道可以永遠住在同一棟屋子里會是什麼感覺。」
「你從未有過那種生活嗎?」
她搖搖頭。「我父親也是軍人,所以,這是我唯一懂得的生活。」
難怪她會學會隨遇而安。她丈夫真是一個幸運的男人。
他們輕松地閑聊,氣氛相當融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敏銳地意識到她輕輕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
他決定應該提起他們的第一次邂逅。「我們在三年前有過一面之緣,可玲。」
她皺起眉頭,更顯迷人。「對不起,我恐怕不記得了。」
「我在沙拉麥卡戰役中受傷,躺在野戰醫院里。在我極度口渴時,你曾經喂我喝水。我這輩子從未如此感激過任何人。」
她轉過頭,審視他的臉孔,仿彿試圖喚起回憶。
「你沒有理由在眾人之中記得我,但是,你或許記得躺在我隔壁的那個小男孩。他叫喚著他的母親,以為你就是她。你一直陪著他,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啊……」她深吸一口氣,撇開輕松的魅力,顯現出溫柔的內在。「可憐的孩子。我能做的是如此有限,有限得該死。」她轉開臉。「我知道我應該早已習慣這種情景,但是,我就是永遠無法習慣。」
她的美麗曾經震撼他的心弦,現在,她的憐憫之心再次震撼他,而且更加強烈,因為戰場的歲月使他非常珍惜溫柔與仁慈。他緩緩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冷酷無情較為輕松,但是,即使難過,我們還是應該記得每一個曾經與我們交會的人,因為每一個生命都具有獨特的價值。」
她衡量地瞥視他一眼。「你能了解,對不對?絕大多數的軍人都認為最好不要了解。」她改用較為輕快的語氣繼續說道︰「我們的目的地就是街角的那棟屋子。布魯塞爾的房租低廉,所以我們住得起有花園供小孩玩耍的好房子,還有馬廄,甚至包括一輛馬車。」
麥格為可玲打開閘門,然後召喚悄悄跟隨在他們身後的僕人。
可玲介紹屋內的情況,揮揮手要兩個僕人前往屋後的馬廄。先前的感傷消失不見,現在,她再次是精明干練的軍人之妻。
她帶領麥格走進屋里時,三個小孩和兩只狗吵雜地沖下樓梯。一個清亮的女高音說道︰「我們終于上完我們的課程了,媽媽,我們可以去花園玩耍嗎?」
三個小孩和一條狗圍著可玲打轉,另一條狗開始朝麥格大吠。可玲笑著說道︰「請安靜下來,否則,我們會把楊少校嚇跑。‘克藍西’,停止吠叫。」
小孩和狗都倏地安靜下來,麥格對她的評價更高了。
可玲伸臂環住那個較高的女孩,她大約十歲左右。「這是我的女兒艾美。艾美,這位是楊麥格少校。他將住在這里。」
他嚴肅地鞠個躬。「孟小姐。」
小女孩優雅地行個禮。她擁有母親美麗的藍眸與黑發。「很榮幸認識你,楊少校。」
可玲繼續說道︰「這位則是莫梅麗小姐與莫吉斯先生。」
兩個小孩都有一頭紅發和生動的表情。梅麗大約八或九歲,她的弟弟比她小一、兩歲。他們都很有禮貌。
在行禮之後,梅麗問道︰「你是爵士嗎?」
「只是禮貌上的尊稱,」他說道。「我父親是公爵,但是,我有個哥哥,所以我並非真正的爵士。」
「噢。」梅麗咀嚼他的回答。「韋上尉正在教我們畫畫。你有任何一技之長嗎?」
艾美用手肘拐拐她,輕斥道︰「不可以問這種問題。」
梅麗眨眨淡褐色的大眼楮。「這樣問沒有禮貌嗎?」
麥格微微一笑。「完全是因為我恐怕沒有任何有趣的技能。」
「沒有嗎?」她失望地說道。
他嘗試思考小孩可能會有興趣的事物,當然不可能包括采礦或投資策略。「呃,我可以預測暴風雨會在何時降臨,但是,我不認為我能教授給任何人。」
她的臉龐一亮。「你可以試試看。」
可玲插口道︰「少校需要先安頓下來。你們三個人出去玩,帶著狗一起去。」
麥格注視那些小孩和狗乖乖地服從她的命令,然後看到一個漂亮的紅發婦人走下階梯。
她綻開笑容。「我是莫安妮。」
簡單地介紹之後,他們閑聊幾分鐘,然後安妮說道︰「請容許我先告退。我又懷孕了,目前的狀況令我整天昏昏欲睡。」
安妮離開之後,可玲走上樓梯。「你的房間在樓上,麥格。」
她帶領他走向一個可以俯瞰側街的明亮房間。「肯尼的房間在走廊對面。床具已經都換過,我們知道很快就會有房客住進來。」
她轉身面對他,整個人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看起來仿彿超出塵世的仙女,美得令人無法逼視,但是,她也具有溫暖的能力,可以創造出安詳與快樂,使他聯想起可芮。
床就在她身後。他突然產生一個瘋狂的遐想,想要走上前,抱起她放倒在床上。他會親吻那兩片柔軟的紅唇,探索她隱藏在衣服下方的美麗胴體。在她的懷抱中,他會發現一直渴望的事物……
她的視線迎接他的,在那奇異的片刻,注意到在他們之間波動的暗潮。她知道他仰慕她,但是,雖然她早已習慣男人的愛慕,還是必須迅速地垂下視線,全神貫注地褪下手套。「如果你需要任何事物,隨時找安妮,或我,或者女僕蘿絲。」
他強迫自己望向她左手的婚戒。她是已婚婦人,踫不得的。他軍中袍澤的妻子……他必須立刻把她弄出他的臥室。「我確信我會住得非常舒服。我今晚不在這里用餐,不過,我很期盼在稍後認識這棟屋子里的其他成員。」
她沒有望向他。「我會派女僕稍後送來大門的鑰匙。」她說道,然後消失在走廊里。
他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然後跌坐在椅中,揉著太陽穴。經過凱玲的災難之後,他曾經發誓,不論在任何情況下,永遠都不會再踫其他已婚婦人,也決心不計代價信守這個誓言,但是,孟可玲或許正是魔鬼設計來誘惑他的人物。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嘲笑自己的狂妄無知。他一直如此確定年齡和經驗會保護他,使他不再墜入迷戀的陷阱中,但是,可玲的出現立刻證明他錯了。
他顯然是個愚蠢的笨蛋,才會以為自己能夠免疫。但是,他或許不可能控制他對孟可玲的反應,卻可以控制他的行為,也會確實做到。他不會說任何蠢話,也不會有任何不當的舉止。他會尊重她,就像他尊重可芮。
不,不會完全像,他和可玲之間不會有輕松的親吻或擁抱。他不可能在這里住太久,最多只住幾個星期吧,他當然可以在這段時間中控制住自己,畢竟,從明天下午開始,他就會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迷戀任何女人。
但是,不安的情緒徘徊不去。他站起身子,走到窗前凝視著街道。所有軍人都帶有一點迷信的色彩,或許美麗的可玲真的是一項測試。他一直以為他已經擺月兌過去,但是,他或許仍然必須接受某種考驗,再次面對相同的情況,而且這次一定會完全控制住他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