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琳搖著頭。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關心的不是你跟歐文打的這場仗——」
「妳不關心?妳以前可是很關心的,妳還關心得嫁給一個老頭子以確定會打仗。」
這個諷刺性的事實很難入耳,然而這里面所代表的意義又不只如此。她只能說道︰一你有所不知。」
「我也不想知道。我能維持亞風谷這一帶的和平就夠了,至于要幫助你嘛……」他上下打旦里著她,那種野性的眼光令她膽寒。「我只有一種形式的援助可以提供給妳。如果妳想要,就把衣服月兌掉。不然,就請妳離開。」
她不想哭,但仍無法忍住刺痛眼楮的淚水。「隨你怎麼想,你要對我怎麼樣也隨你。可是我求求你,蘭德,請你听我說。我是來幫助你的。」
「幫助我?」他笑了出來,那冷酷、輕蔑的笑聲在空蕩的屋子里回響著。「妳怎麼幫助我?妳的丈夫死了,妳的村子也淪陷了。妳沒有力量幫我,除非把歐文獻上來給我。妳願意那樣嗎?」
她直視著他的眼楮,那雙眼楮與漪瑟那麼像,令她看得心痛。但正是這種相像給了她力氣說出歐文要她說的謊話。 不錯,我可以把他交給你。」
他那雙眼楮懷疑地瞇了起來,接下來的沉默反而產生讓她耳聾的效果。他不相信她,而且也有理由懷疑。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內心在激戰。
「我為什麼要相信妳?」
「因為……因為我沒有理由說謊。」
「妳有充分理由說謊。」
「不對,你想錯了。歐文是一個瘋子,」至少這句話是真的,她又往前走一點。「他要害我的族人滅亡。這里的屠殺不就是證明嗎?」
「陸邁鐸死了,歐文就接下了韋爾斯人的領導地位。而妳叔叔又不是他的對手,妳的村子也落到了我的手中。」他雙臂抱胸,眼楮仔細地打量著她。「妳夾在我跟他之間——而妳一向如此。不過以前妳以為跟我比起來,歐文還算是惡性比較小的一個,現在似乎反過來了。我這樣評估妳現在的處境,妳說公正嗎?」
裘琳激動得說不出話。他說的話不假,但仍有許多事實沒有說出來。例如她愛他,而他卻要把她送給他弟弟;他們生了一個孩子。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才是她關切的問題現在,以及漪瑟的未來。「不錯。」她終于開口說道。「我現在明白了在英格蘭人統治下的生活比受歐文統治好。」
她以為自己說服了他,因為他沉默了許久。然而他起身朝她走近,眼神再度充滿懷疑。
「妳打算怎麼樣幫我呢?」
要把嘴邊的謊話說出是這麼容易,然而那謊言的味道卻是苦澀無比。「我可以帶你去他藏身的森林,他正在那里策動報復。你和手下可以出其不意地把他抓個正著。」
「我懂了。」他的手指握緊了又松開。「原來妳要帶我們去那里屠殺妳的同胞,我沒听錯吧?」
經他的口說出來的話是這麼駭人。而她對他設下的騙局難道就不可怕了嗎?她勉強壓抑下自己心底的疑問,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他轉身緩緩走開。裘琳被心頭的罪惡感壓得挺不直身子。可是她這麼做是為了漪瑟,她告訴自己,是為了漪瑟。
他突然轉回身,搖著頭,一面用嚴厲的眼神盯著她。「妳在說謊。妳也許會出賣歐文,可是會出賣自己的同胞嗎?不會的,不可能的。是歐文要妳這麼說的,對不對?」
「不是!不是的,他根本不知道這——」
「那麼妳的孩子在哪里?」
「什麼?」
他朝她走近,像一個準備獵食的巨獸一樣繞著她打量。「妳的孩子在哪里?」他在她身後重復一遍。「妳到這里來,那麼誰在照顧她?」他又走到她面前問道。
她的耳際響起血液奔流的聲音。「我嬸嬸。」她扯著謊。
「所以妳的嬸嬸知道妳到這里來。還有誰知道?」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是溜出來的——」
「連歐文也不知道?」
她的心猛然停止跳動。「歐文?沒有,他不知道——」
「我認為他知道。我認為他抓了妳的孩子當人質,好讓妳听命于他。不然妳不會丟下孩子的。」
她想告訴他真相。噢,她真想告訴他!然而恐懼——極度的恐懼——為女兒生命安危擔憂的恐懼阻止了她說出真相。他必須相信她的說法,他一定要相信!漪瑟的平安就一罪他了。
只是她雖然拚命想找話讓他信服,卻怎麼也想不出該怎麼說。
他緊盯著她的眼楮,搜尋著她的謊言、搜尋著真相。
「她跟奈絲在一起。」她重述著,整個人驚恐無比。
他輕蔑地笑出來。「歐文不是傻瓜。他不可能面對面打敗我,可是如果對我偷襲或者設下陷阱,他的機會就比較大。」她想轉開臉,他卻牢牢地抓住她的下巴。「說實話,裘琳。
版訴我實話。」
她想要說實話,但那就等于是宣判漪瑟的死刑,她那甜蜜無辜的寶貝。「不要這樣。你想錯了,歐文沒有派我來。」
他嫌惡地將她推開。「滾開這里,看到妳就讓我覺得惡心。妳就帶著這個訊息爬回歐文那里吧!他的土地是我的了。我要把他的土地全都拿過來,而且會保證不讓他留下什麼孽種來接續他。我的孩子會永遠留在這里統治這個地方。我的,不是他的。妳把這個訊息傳給他,柯裘琳。帶著這個口信走吧!」
裘琳渾身顫抖,站在那里動彈不得。她失敗了,她失敗了,然而要付出代價的卻是漪瑟。熱淚刺痛了她的眼楮,然後溢流出來。她瞪著蘭德,他對她與她的同胞充滿了恨意。只是她不能接受失敗,她不要接受。她向他伸出手。「求求你,蘭德,你一定要听我說。」
他發出一種充滿嫌惡的聲音。「妳滿嘴都是謊言,妳的眼淚也是在騙人,妳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開始騙我。」
他的指控讓裘琳畏縮。她騙過他,現在她發覺自己再也不能騙他了。謊言讓她失敗,現在只有說實話才能救她及孩子了。
她把眼淚擦去。「你對了,你對了!」她嗚咽地承認道。「我是說了謊,是歐文派我來找你的。」
她以為他會很得意,但他的臉上卻益發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雙臂抱胸,站在那里等著。
她吞口口水,繼續說道︰「可是,我是因為他把我的孩子捉去當人質。他知道她是我最弱的一環,」她猶豫著。「他也知道她是你的孩子。」
響應的是一片沉默,像一片巨大的黑暗洞穴包圍住他們。
蘭德瞇起眼楮。一會兒之後,他搖搖頭。「還是謊話。我知道她不是我的。」
「可是她是你的孩子。我發誓!」
他的下頷有一絲肌肉在抽動。「妳騙我對妳沒有好處,女人。妳忘了,我在聖艾比節市集上見過妳,妳當時一點也看不出來懷了孩子的樣子。我知道,因為我留意看了。」
淚水刺痛她的眼楮,可是她拒絕哭出來。「她長得很小,而且差一點死掉,即使現在她也還是很小。可是她是你的孩子,蘭德。」
他嘲澀地笑著。「妳以為用這套可憐的假話騙我,就能夠給妳帶來什麼好處呢?」
「她在歐文的手里!」裘琳喊道。「如果我沒有達成他給我的任務,他就會殺死她!」
他搖著頭,拒絕接受這種可能性。「那只是威脅,他不會傷害自己的妹妹的。」
「可是她不是他的妹妹,歐文也知道這一點,他知道的。」她的聲音變成害怕到極點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