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裘琳喊道,一面遮住漪瑟不讓他踫。「我願意。」
他笑了,同時他的手改抓住她的臉頰。「妳真是一個好母親。如果妳成功,我就把孩子毫發未傷地還給妳。如果妳沒有成功……」他聳聳肩。「不過我對妳有信心,裘琳。等姓費的死了,妳會得到獎賞的。」
接下來的一小時簡直是一場夢魘。歐文對她暫時不會有什麼威脅的,可是對漪瑟……
她看著梅麗把孩子抱走,她雖然靜靜地坐在那里,內心卻在痛苦地嘶喊。她不信任歐文,她也不信任梅麗。如果她能傳話給奈絲或葛蕾……給任何柯岩村的人。但歐文太狡猾了,不會讓她見到可能幫助她的人。
歐文與她一同騎到森林的邊緣,並且指點著她應該怎麼做。她得去找蘭德尋求庇護,假裝想幫助他打敗歐文。她要假裝帶他去找歐文在溫得漢林區的藏身處,讓他出其不意將叛黨擄獲。但實際上歐文會埋伏在那里等著殺死他。這是極為簡單的事情,而且他提醒她說——
她的報酬會非常豐厚。
裘琳一面听一面點頭,同時盡量支撐著不讓自己崩潰。
他把方向指給她看。在這寒冷的晚上,他不給她披肩御寒,只給她一匹半跛的馱馬。「如果妳看起來又餓又累,他比較可能相信妳是從我這里逃跑的。」他笑了起來。
「別傷害她。」裘琳乞求道。「我會照你說的去做,可是你一定要遵守諾言,別傷害她。」
低垂的暮色給大地染上一層暗紫,恰如皮膚瘀傷的那種顏色,也把歐文那張臉上的邪惡烘托得更明顯。他冷冷地笑著說︰「妳別給我理由傷害她就是了。」
如果她有武器在手,一定會當場把他殺死。她要把他的眼楮挖出來、把他的肚子剖開,還要在他的心髒上面雕花。
然而她沒有武器,沒有力量對抗他的邪惡勢力。于是,她只好踢一下那匹可憐的馬要牠往前行,茫然地往北穿過林子。她要找到蘭德。她會編出一個理由、某個借口,把他騙出來讓歐文逮住。
她不會猶豫的,她不會考慮是錯是對。她會做必須做的事以救回自己的女兒,即使那表示她要殺掉自己所愛的人也是殺掉她自己的一部分生命。
第三部引言
她打開一扇小門,位于大門中央的小門;大門內外都是鐵鑄,擺開戰斗陣容的大軍已踏步而出——
柯立芝
第三部第二十五章
裘琳先踫到的是亞倫,或者應該說是亞倫在她最低潮的時候發現了她。那時她那匹可憐的馬已經完全跛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也讓她迷失了方向,她擔心自己永遠也找不到往柯岩村的路。亞倫看到了她,就把她帶去見杰柏。英格蘭人在柯岩村下方的谷地南邊派人巡守著,在這黑暗的夜里形成一幕駭人的景象。他們奮戰了一天,已經都非常疲倦,但仍為勝利感到興奮不已。他們在林子里抓到三個韋爾斯人,裘琳就成了第四個,只不撾她是自願來的。
她對杰柏說︰「我必須跟你的哥哥談談。」她對亞倫說的也是同樣的話,但他仍堅持帶她先去見他的直屬長官。
「好哇,我們又見面了。」杰柏跳下馬,站在她面前。他跟蘭德一樣高,不過肌肉沒有那麼發達。她發現他比上次看起來更年輕更英俊、五官分明、嘴唇性感。但他仍然帶著一點稚氣,以及一股虛浮的傲氣。
他會成為某個女人最難纏的丈夫。但那與她無關,她的問題比那個急切得多。「我必須跟蘭德談。」
「蘭德,是嗎?不是蘭德爵爺或者費爵爺,而是蘭德。」他笑了。「妳有什麼事要找他呢?是有情報要出賣嗎?」他打量著她。「妳能提供給他的,我也能夠買。」
她怒視著他。她沒有時間搞這個,歐文正抓著漪瑟當人質,于是她唬他說︰「我跟你保證,他听到我要說的事情時,一定不會高興有人耽擱了時間。」然後她又對亞倫說︰」要不是事關緊急,我也不會來的。你知道這是真話,亞倫。告訴他吧!」
亞倫顯然不喜歡支持她的說法,但猶豫片刻之後,他扭著臉說道︰「他會見想她的。」
他又對她說道︰「不過妳會發現他已經跟去年受妳蠱惑的那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妳的伎倆對他已經不管用了,對我們也一樣沒用。」
「那是你說的。」杰柏插嘴道。「我可是甘願當她美人計的受害者。妳說如何?」他說著,一面把她的頭巾扯下來。
裘琳把他的手打掉。「你自己去找一個修女吧——兩個也可以。」她頂嘴道。「只要告訴我蘭德在哪里就行了,我自己會去找他。」
結果還是他們帶她去見蘭德,她那匹已經半死的馬則踉蹌地夾在他們兩匹健馬之間走著。
他們到了河岩村,村舍看起來依舊,但又有些不同。這里本來是她自幼生長的家園,後來變成了歐文駐軍的營地,現在又成為一個淪陷區,受到英格蘭人的控制。外觀上這個村子還是一如以往——除了麥酒場被燒毀了之外。她看到幾個韋爾斯人,都是在戰斗時被俘的。
但現在這里到處都是英格蘭人,感覺起來像是在外國一樣。這里是否還有可能變回韋爾斯人純樸的自由家園呢?
她走向她叔叔的房子——蘭德的總部。她在門口遲疑著。她要對他說什麼呢?她要怎麼開始說呢?他會不會相信她而跟著她步人歐文為他準備的陷阱呢?
她真的能夠引誘他步向死亡嗎?
她瞪著門,那扇她曾經進出過千百萬次的門,但這次不同了。這次她進去時心里帶著謀殺的念頭。如果她帶蘭德去見歐文,就是在參與謀殺。
然而這牽扯到漪瑟。她頭痛得像有戰鼓在里面敲一樣。怎麼辦?怎麼辦?然而裘琳知道自己必須做什麼。她祈求著漪瑟的平安,也是在敲著蘭德的喪鐘。她終于推開了門。
她訝然發現里面竟然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坐在未生火的壁爐前。是蘭德,一個人沈湎于思緒之中。
他抬起頭,看見她時並未顯出驚訝的樣子。然而,她原以為已經對這次重逢有備而來,卻反而深受震撼。他在這里,蘭德,漪瑟的父親、她唯一的愛人、她以為自己愛上的男人。
這一年來她曾緊懷疑自己的感情,但只要那麼一瞥、只要他那雙黑眼楮與她互視那麼一瞬見。她就知道一個可怕的事實︰他愛他,而且跟以前一樣愛他。這會使她擔負的殘酷任務變的有多艱難呢?
只是他那張飽經戰火歷練的臉上毫無表情,這又令她想到另一個苦澀的事實。他以前不曾愛她,當然現在也不愛她。
她忍住突來的失望。她不是為了愛情而來,而是為了她孩子的平安。無論她的感覺如何,她都必須繼續進行將他誘入歐文陷阱的瘋狂計劃,她沒有別的辦法。
他沒有起身。經過尬的片刻之後,她走進屋子,「我是來——」她的聲音沙啞,于是她身吸一口氣,讓自己鎮靜下來。「我是來請求你幫忙的。」
他刻意緩緩地用手撐住下巴,「求我幫忙?一個頑強的韋爾斯叛黨會需要向敵人求什麼呢?當然啦,除非妳是要來誘惑我,要轉移我的注意力。」他抿起嘴巴。「我曾懷疑妳死了丈夫之後會怎麼辦。老實說,我沒料到妳會來找我。不過既然你來了,就請你開始吧!讓我轉移注意力吧,因為我還真的很需要分一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