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病倒了,為了他也為她自己,她都必須照顧他!讓他恢復健康。
奈絲張開雙臂歡迎她。「啊,她真是一個小東西!」奈絲喊道,立即將這個瞪著大眼楮的小嬰兒接過去抱在懷里。
裘琳低頭微笑看著漪瑟。「又小又可愛,像個小仙女一樣。」
「不要這麼說。」奈絲低聲說道。「有很多人都很迷信,如果听見妳這麼說,他們會詛咒她的。」
裘琳模模漪瑟的臉,然後嘆一口氣。她這個心愛的國家有些事情、水遠都無法改變的,尤其是迷信與相互爭斗。「我必須去看我的丈夫,妳可以幫我照顧漪瑟嗎?」
「當然。」奈絲把漪瑟抱緊。「他在妳以前的房間里。」她看著裘琳。「情況不大妙。」
陸邁鐸看起來是必死無疑,恐怕那大概是眼前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事。他躺在她以前的床上,身體已經沐浴餅,覆上干淨的被單,躺著就像死尸般一動也不動。他的身上沒有什麼傷痕——至少沒有新的,只有年輕時打仗留下的舊傷疤,也看不出有受到感染的跡象。
「他抓住胸口就倒了下去,」坐在一旁的女人告訴裘琳。「然後他睜開眼楮想說話,可是說不出來。」她接著又悄悄地說道︰「就好像有魔鬼控制住他的舌頭一樣。」
裘琳不理會她的最後一句話。「當時是在打仗嗎?」
那個女人猶豫著。她轉開目光,然後又游移回來。「他們去放火燒英格蘭人的田。」她壓低了聲音。「听說他真正打的仗是跟他兒子打的,跟那個歐文。」她的嘴角嫌惡地抿起來。
這是不足為奇的事情。當晚陸邁鐸的心跳終于停止跳動,也不令她感到訝異。
裘琳本來坐在他床邊打盹。半夜時,她起來給漪瑟喂女乃,再檢查看看他的狀況時,發現他已經不動了,皮膚冰冷,靈魂已經遠去。
于是她成了寡婦,盡避本來她也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妻子。
她把漪瑟帶到大廳。雖然心里害怕,卻還是得去找歐文。他很晚才回到村里,所以她始終未曾見到他。奈絲告訴她說,他把修士的房子佔為己用,于是裘琳提著一盞燈,穿過石板路去找歐文。她要守衛去叫歐文出來,但那個守衛卻粗魯地把她推進去,同時大聲喊叫歐文,然後就把門關上,把她跟歐文關在里面。
她竟然惶恐起來,驚慌地拉著門,但毫無響應。
「好哇,這不是我的繼母嗎?半夜跑到我這里來?」
裘琳猛然轉過身。歐文穿著松垮的衣服站在那里,他背後有影子在動——是一個女人,裘琳看見被子底下有一張臉在偷窺。她的恐懼立即轉變為對他不忠所感到的嫌惡。「你父親死了,我想你應該會想知道。 他笑了,然後用一只手緩緩敲著胸口,故意裝出悲痛的樣子。「他死了,我親愛的父親。」
雖然沒有什麼理由,但裘琳卻不由自主地想到可能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可是我忘了,」他又繼續說道。「妳也失去了丈夫。來吧,裘琳,」他對她伸出手。
「讓我們彼此安慰一下。」
「不用。只要叫你的手下讓我出去就好,你的女伴在等你。」她提醒著他,以免他忘了還有個觀眾在那里。
他又笑了。「隨妳。可是,裘琳哪,」他說話的速度變慢了。「總有一天我們可以……
談一下。談談你,還有你的孩子。」
她瞪著他,迅即緊張起來。「沒有什麼好談的。」
他大膽地盯著她,她知道他仍是那個邪惡的魔鬼,而且比以前更危險了。「我知道真相,」他低聲說道!同時又向她逼近了一點。「我一直都知道。」
她往後退著,一直到踫到門板才停。「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夠多了。那孩子就是妳的致命弱點,她的幸福對妳比什麼都重要。 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裘琳松了一口氣。他指的並不是有關漪瑟親身父親的真相。但一股更可怕的情緒又涌上她的心頭——冰冷的恐懼,以及冰冷的憤怒。他是拿漪瑟來要挾她。
她面對著他,一股猛烈的恨意迅速充滿她心底,猛烈得連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然而她的聲音卻冷靜得很,甚至還有一點嘲諷的意味。「不錯,被你發現了,我愛我的孩子。現在,請你開門。」
他舉起拳頭,她心頭一驚,但他笑著敲敲她頭後方的門。可是在她離開以前,他又丟下一句話。「如果妳在空床上覺得很寂寞,告訴我一聲。」
她沒有理他就跑走了。他為什麼要拿漪瑟來威脅她呢?難道他知道陸邁鐸不是漪瑟的親身父親了嗎?要是他知道了,最壞的結果會是怎樣的?
漪瑟會被說成是個私生女,一個英格蘭佬的私生女。她喘著氣在叔叔的家門外停下來,試著讓自己冷靜一點。英格蘭佬的私生女會遭到她韋爾斯同胞的痛恨,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
然而那還不是最糟的。歐文暗示說如果她不答應他的要求,他就可能會傷害漪瑟。想到他的要求會是什麼就令她渾身戰栗,然而如果不依他的結果會更糟。她一點也不懷疑他會傷害一個小孩子。她看過蓉雯臉上的瘀青,還有瑞斯。他喜歡欺凌人,一向如此。只要他在附近,漪瑟就不會安全。
她必須保護漪瑟。她把孩子交給奈絲照顧,自己去為陸邁鐸準備葬禮。派兩個人把他的遺體抬到大廳!她為他沐浴,給他穿衣服,用干淨的布將他包里起來,然後在他的頭前與腳邊點上蠟燭。最後她才把漪瑟接回來抱在懷里,這舉動彷佛是在安慰孩子,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因為她非常害怕。現在陸邁鐸死了,就沒有人管得住歐文了。
結果第二天一早這就成了事實。村中的修士來為陸邁鐸祈禱,克萊帶著手下,歐文也帶著他的手下,大家聚集在廣場上,圍在遺體的旁邊。在微弱的晨光之中,裘琳這才看清楚這一年來河岩村的變化,不禁令她感到駭然。這里已經不是一座村子,而是一個戰士駐扎之地。只剩下極少數的婦女與小孩,而歐文的手下人數幾乎跟她叔叔的一樣多。
憂懼的感覺沿著她的背脊往上爬升。她原以為在柯岩村會感覺比較安全,結果不然。再也不會安全了。忽然,紐霖出其不意地來到她身邊。他雖然沒有踫她,她卻產生一種很實在的安慰感。
修士說道︰「……被我們的敵人殺害,就有如英格蘭佬用劍劃破他的喉嚨一般。」亞風谷的人都喃喃地附和著,修士看向歐文。裘琳看見歐文的臉上微微地現出笑意。修士嘆一口氣,彷佛是松了口氣似的。
難道是歐文告訴修士,要他怎麼說的嗎?但那又是為什麼呢?
然而裘琳仍無法擺月兌歐文害死他父親的想法,她擔心著那所代表的意義;那個微笑、那聲嘆氣。一直到她突然听見自己的名字,才發覺原來是歐文在說話。
「……他的妻子裘琳和我會把他的遺體帶回亞風谷,用他應享的榮耀方式安葬他。我們一小時之後出發。」
「要小心,孩子。」紐霖低聲說道。「那個人不可信任。」
襄琳強咽下緊張的情緒。「我不想回去。」她不想讓人听到她的話,但歐文听到了,于是他大步朝她走來。
「妳必須去。這是妳做妻子的責任,就像做母親的對孩子一樣有責任。」他說著又咧嘴現出狡猾的笑容、一個邪惡的笑容。
「鮑爾和杜伊會陪妳去。」她叔叔說道,並且過來挽住她的手臂。他瞪著歐文,歐文才聳聳肩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