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說沈萬三的妻子真那麼漂亮?」藍衫男子說道。
青衫男子只顧低頭喝酒,「你不是差人綁了他的妻子?怎會沒看清她的長相?」
「哥,你還在怪我。」藍衫男子氣道,「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幫你?」
青衫男子抬起頭,一張濃眉大眼的臉龐滿是鄙夷,「還要我謝謝你不成?」
「好啦,我這不是答應你來負荊請罪了,何必多挖苦我。」
青衫男子自顧喝酒,再也沒理睬面前的人。
沈宅里,羅硯織正在長廊里為沈萬三沏茶,已嫁為人婦的她恬靜許多。
「這幾日生意很忙嗎?」她見沈萬三有些瞌睡,連忙將一邊的長褂披在他肩上。
「沒事,可能氣候不好人容易倦。」沈萬三拍拍她的手讓她安心。
羅硯織早習慣他善意的謊言,生意上的困擾他從不與她講,生怕她擔心。
「談昕來了。」羅硯織道。
「現在你也听得出他的腳步了?」沈萬三笑道。
「那麼急匆匆的,除了他還會有誰?」夫妻倆笑話起談昕來倒是志同道合。
「爺,夫人。」果然是談昕。
羅硯織還是不習慣這個稱呼,但是她知道自己遲早是要習慣的。
「又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沈萬三笑話他。
「探子回報說,柴丁明已于昨日到了周莊,現在正朝沈府趕來。」
沈萬三收了笑容,「倒真是急事。」
談昕補充道︰「這次他還帶了他弟弟柴正權。」
「我不找他,他倒找上門來了。」沈萬三習慣性地用扳指敲擊桌面。
一邊羅硯織問道︰「柴丁明?是不是就是大家傳聞的那個北方霸主?」
談昕點頭,「如果要找一個人和我們爺相抗衡的話,除了柴丁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那是你厲害些,還是他勝你一籌?」羅硯織對著沈萬三道。
「你覺得呢?」
「我當然希望你勝。」
沈萬三笑道︰「你都如此說了,我怎能讓你失望。」
談昕興奮道︰「當然是爺比較厲害了,柴丁明哪是爺的對手啊。一年前,柴丁明自以為壟斷了北方的織造業,竟然想染指南方的市場,為了爭取客人還低價傾銷他們的產品。」
「那後來呢?」羅硯織好奇道。
沈萬三本嫌談昕?嗦,但見羅硯織如此好心情,也只能縱容他們。
「後來柴丁明真的賣得很好啊,所有的貨都賣完了。」
「什麼?那不就是我們輸了?」
「夫人,你听我說完嘛。」談昕續道,「他貨是賣完了,可是都賣給誰了呢?都賣給爺了,爺把他的布匹全都回收了回來,然後重新包裝再出售,這就叫用他的貨賺他的錢。」
「果然很聰明。」羅硯織興奮道。
「所以自那以後柴丁明再也沒有踏足過南方,沒想到今天又來了。」
正說著,管家送來了拜帖,「老爺,有位柴公子求見。」
沈萬三起身道︰「你帶他到大廳。」
如果說沈萬三的長相會聚了江南的儒雅俊朗,那麼柴丁明正是北方偉岸高大男子的代表。大廳上,柴丁明攜了柴正權坐在下首,不如弟弟的左顧右盼,柴丁明好像只對掌中的瓷杯感興趣。
「柴兄如果喜歡這一盞北宋的瓷器,不妨笑納。」沈萬三朗朗道,換了一身條紋的長衫,腰間佩戴的是上好的古玉佩帶。
柴丁明將茶盞擱下,「我感興趣的是這杯中物,剛才只是一口我便知道為何初春的茶葉生意那麼淡了。」
沈萬三也舉起了茶杯對他淺笑。
「有時候我也著實納悶,為什麼你總能種出勝人一籌的茶葉。」柴丁明間隙朝弟弟瞪了一眼,柴正權不甘願地正襟危坐,「今日我總算明白了,因為沈萬三本就是品茶的饕餮。」
「柴兄過獎了。」沈萬三略過他將視線放在柴正權身上,「這位就是令弟吧?」
「不錯,他就是……」
「哥,你和他繞什麼圈子?」柴正權大踏步走到沈萬三面前,「我就是柴正權,我想你也知道了,你的貨就是我讓山賊假扮紅毛鬼搶的,你老婆也是那批人劫的,我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要走,沈萬三,想怎麼處置我你就說吧。」
「柴正權!」柴丁明大喝一聲,惱他的魯莽沖動。
沈萬三也沒料到柴正權居然一五一十對自己坦白,當下也只能靜觀其變。
柴丁明嘆了一口氣,「既然我弟弟把話說開了,我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上次之事確實是舍弟愚昧,今日我帶他負荊請罪而來,懇請三爺高抬貴手。」
沈萬三也知他為了弟弟做了讓步,若在平時他絕不會稱自己「三爺」,但想到硯織受的苦,他就無法輕易饒了柴正權。
「柴兄言重了。」沈萬三輕輕笑,「既然令弟敢做敢當也不失為一條漢子,我自然也不能拿他如何……」
「哥,看見沒有,我就說沒事,沈萬三不敢拿我們怎樣。」柴正權若無其事地抓起餐盤上的點心就往嘴里送。
「不過我覺得衙門會對此事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沈萬三續道。
「什麼?送我去衙門?」柴正權看向柴丁明,「哥,我不要坐牢。」他又向沈萬三喊道,「你也別唬我,就算你押我去衙門又如何?你有什麼證據?就算我在這里承認了,到了衙門我還是隨時可以反悔的。」
「不愧是柴兄的弟弟,他的精明你倒也學到了幾分。」沈萬三鼓掌,正當柴正權搖頭晃腦得意之極時,他緩緩道,「可惜,才偷了幾天師便來班門弄斧,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你……」柴正權氣得滿臉通紅。
「要證據是嗎?沈宅的柴房里還關著幾個山賊的頭目。」沈萬三朝談昕道,「談昕,去把他們帶出來,看看認識不認識這位柴公子。如果他們身上正好有什麼來往書信,那就更好了,一起帶過來吧。」
「是,爺。」談昕點頭。
「沈萬三,你欺人太甚。」柴正權攔住談昕去路,「就算是我主謀又如何?你的人毫發無傷,只不過損了一些貨物和銀兩罷了。和我們柴家這幾年因為你而導致的虧損相比,那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柴正權,你給我閉嘴。」一直沉默的柴丁明開口道,他無法容忍弟弟示弱,特別是在沈萬三面前。
「三爺,把我弟弟綁了交衙門吧。」
沈萬三和談昕都是一愣,他們不相信柴丁明是束手就擒之人。
「哥,你瘋了,我是你親弟弟啊,大不了和沈萬三拼了!」柴正權還在哇哇叫。
沈萬三雲淡風輕道︰「既然柴兄如此說了,我也不客氣了,談昕。」
談昕得令後,一個箭步便去鎖柴正權的肩井穴,不到三個回合柴正權只能乖乖听話,不停站在原地罵娘。
這時的柴丁明反倒輕松下來,「三爺,不過不要怪柴某沒有提醒你,若是官府追問你是怎麼救的人,帶了些什麼人去救人……」
「對,沈萬三你糾結起義軍,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柴正權接口道。
沈萬三的臉陰沉下來,「你以為會有人相信嗎?」
「三爺沒听過三人成虎的故事嗎?」柴丁明笑起來,他的牙齒又白又大,活像吃人的猛獸。
「談昕,把人放了。」沈萬三讓步道,「不過柴兄你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真的有人要加害沈某,沈某散盡家財也不會放過對方。」
柴丁明見沈萬三讓步,當下作揖道︰「三爺既然肯輕饒舍弟,柴某自當銘記于心,自會給三爺交代。」
罷說完,只見大廳內白光一閃,當大家看清時柴丁明的刀已經回到了刀鞘,而柴正權卻一聲大叫後暈了過去,地上余下一片血跡和兩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