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她放下另一只袋子。「退燒藥、維他命……管他的,反正是藥就是了,隨你愛吃哪顆就吃哪顆。」
煩死了,藥局老板推了一堆藥到她面前,她根本分都分不清哪瓶是哪罐,干脆全都買回來,要吃的人自己會看。
靳朔漠看了看,林林總總不下五六種藥里頭,還有讓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的藥。
「為什麼連嬰兒用的退燒栓塞都買回來?」
「我又不是醫生,怎麼知道哪個是哪個。」拿了兩個大碗出來,呂游自然而然地坐到他身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自然得過分。「退燒栓塞是干嘛用的?」
靳朔漠傾身向她,附在她耳邊說明其功效和用法。
只見她一雙美國先是瞠大,而後漾起賊賊笑意,讓被看的人膽寒。
「想試試嗎?說不定比任何退燒藥都有效。我可以幫你,噢呵呵呵…」
靳朔漠的回答是二話不說就把粉紅色的栓塞藥丟進垃圾筒里。
「真沒趣,難得我知道有這麼好玩的東西。」熱騰騰的粥分成兩份倒入大碗中,呂游目測兩碗的分量,將小的那碗推給最需要營養的病患。
她的「孔融讓梨」精神真是令人印象深刻。靳朔漠暗自嘆口氣,食欲不佳的他其實並不計較誰粥多粥少,只是眼前呂游的小家子氣讓他覺得好氣又好笑。
對這種小事情斤斤計較,可是對動輒數百萬的鈔票卻不當一回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說吝嗇,她並不算;論慷慨,她也不是,很矛盾的女人吶!
忍住吞咽時喉嚨的疼痛吃完海鮮粥,靳朔漠從藥罐里挑出普通的退燒藥和維他命,準備起身倒水。
「你干嘛?」正好吃飽,模著肚皮休息的呂游看著他,不解的問。
「吃藥。」
「回去躺你的。」生病還裝出一副凡事只能靠自己的可憐樣,看了就討厭。心里犯嘀咕的呂游走進廚房,沒半晌,端了一只冒熱氣的玻璃杯出來。
「蜂蜜檸檬,樓下六婆說可以補充維他命,又可以減輕喉嚨痛的癥狀,沒有效別怪我,是那個長舌婦說的。」不過到樓下問問感冒的人要注意什麼,就慘遭一堆劈哩啪啦的機關槍掃射,嘖!熱心過度。
靳朔漠接過,訝異難掩名實不客氣地寫在臉上。
那是什麼表情?「我又沒下毒,你緊張什麼。」
「我沒說你下毒,只是驚訝你會踏進廚房。」
「不要得意,我不是為你才這麼做,我是怕被你傳染病毒;要是今天好不了,我明天馬上趕你出門,免得被你傳染,自找罪受。」說話的同時,她拉起被子等靳朔漠吃完藥躺回沙發之後蓋上。
「閉上眼楮,生病的人沒有說廢話的權利。」
「到目前為止,我說的話沒有你多。」他才不接受莫須有的罪名。
這家伙!呂游咬牙拉高棉被蓋上他的臉。「悶死你算了!本姑娘難得端出放在冷凍庫的好心你拿來當驢肝肺,去你的!」
語罷,呂游起身,從沒有花過心思照顧人,生平頭一遭,感覺是這麼奇怪,說不上來。
就像以為自己可以什麼事都不管,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時候,偏偏有那麼一件怎麼樣也放不下的事懸在心里,一點點覺得麻煩、一點點覺得不耐煩,可是會奇怪地覺得其實有件事放在心上也不錯,被人需要的感覺很舒服,但又不想這麼矛盾。
到現在,她還沒有辦法甩開這種讓自己陷人矛盾的情緒。
她不喜歡照顧人,因為嫌麻煩;但是偶爾來這麼一次卻也覺得好玩有趣。嘖嘖,生活步調全被他打亂了!呂游暗暗懊惱。
「在想什麼?」拉開棉被,取下變熱的濕毛巾,靳朔漠正好看見她發呆的模樣;遂開口問。
「都是你。」愈想愈不甘心,呂游彈了他鼻尖一記。該死壞承認他帶來的改變也不行了。
靳朔漠揉著發疼的鼻子,坐起上半身。「我怎麼了?」
「你……」她側首看見他不安分地坐起來,一根縴指點住他額心,將人推回沙發躺平。「你給我安分躺在這里不要亂動。」
到嘴的話馬上不著痕跡的改口,頭一次感覺困窘讓呂游轉身想走,閃躲這突兀的感受。
靳朔漠卻出奇不意地扣住她的手腕。
「你干嘛?」
「留下來陪我。」退燒藥的藥效逐漸發揮,所帶來的副作用是讓腦袋昏沉沉,直想睡,但……算他使性子可以嗎?明知道不可能,他還是希望有她陪伴在身邊。
「都幾歲的人了睡覺還要人陪,不怕我明天到公司宣傳,讓你下不了台,不能見人嗎?」
「如果你要他們都知道我們同居的事情盡避說,我樂見其成。」
「看來感冒對你的腦子無損嘛!」呂游甩開他的手。「當病人就要認命,安分守己地睡你的覺,不要麻煩別人。」語畢,她再度出門去。
靳朔漠嘆口氣,只手遮住眼,放棄地躺回沙發沉沉睡去。
早該知道的,他愛上的女人不懂得「體貼」兩個字怎麼寫。
意識昏沉時,腦海中閃過的是這樣的感嘆。
直到下一次醒來之前,他都抱著這樣的想法入眠,睡得很不甘心。
然而——當靳朔漠從滿身汗濕的不適中醒來的時候。入睡前的想法完全被拋向九霄雲外,不見蹤跡。
以為已經自顧自出門的人似乎在他昏睡、沒有知覺的時候轉了回來,坐在地板上側靠著沙發,一張懶得抹上平日濃妝的清麗面容壓在他右手臂,雙眸緊閉,睡夢中的表情看來很不舒服。
留下來陪我……
他以為自己這個幼稚任性的要求不可能被她放在心上。
「不坦率的女人……」
靳朔漠彎低身,干裂的唇附在她耳畔低語,忍不住沿著耳珠滑至唇邊,重復了這句話,才輕輕吻上她因為難受的睡姿而噘起的紅唇。
不坦率、愛說謊、言行不一、滿腦子壞主意。
可是,這樣的呂游卻讓他很愛、很愛……
第八章
「靳朔漠……咳!要……咳!我要殺了你,咳咳咳……」斷斷續續的聲音,讓威脅意味濃重的話變得了無生氣、欲振乏力。
躺在床上的女人揮舞可憐兮兮的無力拳頭,張牙舞爪的模樣加上蒼白如紙的臉孔,一點都沒有辦法讓被威脅的人萌生危機意識。
「咳!就說人不能做好事……咳咳!可惡,人家手腳好酸,嗚……」如果不小心生病的人情緒失控是可以被體諒的,那麼比平常還要任性撒潑數倍的呂游更可以被原諒。
只因為她不是自個兒願意生病,而是有個冒失鬼把自己身上的病毒傳給她,結果冒失鬼的病好了,倒霉的她就成了代罪羔羊,躺在床上加人感冒俱樂部成為新會員。
「咳……我想吃布了、想吃優格,嗚……全身酸痛,咳、咳……」
燒得迷糊的呂游嘴里直嚷著一堆不合理的要求,纏得照顧她的人手忙腳亂,一個頭兩個大。
對于一個吻將感冒病毒傳染給她,自己因此病愈,靳朔漠除了抱歉,還有因為她孩子氣的舉動所引起的笑意。
「還笑得出來!咳、咳,要不是因為你……好痛!我怎麼會生病?咳咳!嗚,全身酸痛啦!」趴在床上,呂游慘叫的聲音會讓人以為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都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抱起她調整臥姿,靳朔漠配合她的任性說道,一半也是出自真心。「我不知道一個吻會把感冒傳給你。」
「不管!」唔,又酸又痛!「我不要感冒,還你成不成?」她說,燒得胡涂的腦子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