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好了,她在他面前什麼都扮不成,只能擔綱狼女這個角色。
天,她真的這麼?不過是普通的巧克力吶,嗚……丟臉!
「呂游?」
「我在想要怎麼說,才不會讓你誤以為我,呃,那個……」破天荒,牙尖嘴利的呂游竟然有詞窮的時候。
「愛上我?」他替她接下去。「呂游,從一開始我就不認為你不愛我。」
啊?呂游訝然瞪著他。
「沒有愛就不會有,你跟我都是這一類的人。」唇壓在纏繞他手指的發絲,說話的聲音里帶著笑意。「你只是不敢愛我。」
「就算我是不敢愛,也足以證明我不適合談情說愛,你可以死了這條心。」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逼你愛我,不是嗎?」溫熱的柔軟滑舌舌忝過細致的耳珠,微沉的聲音在耳畔灑下綿密的低語︰「我們賭的是我在你身邊的權利,你贏我離開,你輸我留下,無關你愛我不愛,我要的只是留在你身邊的權利。」
她不跟人,尤其是男人太親近,只要能待在她身邊就有非凡的意義,深知這一點的他要的也只有這樣。
十年的時間足夠他去探尋自己所愛的,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她是頭任性使潑、愛惡作劇的野貓,也是只傷痕累累、惹人憐的小貓,聰明慧黠也防人、喜歡和人相處,卻因為深知人性的真實而常常陷入自我矛盾中;總是嬉笑怒罵帶過真實的情緒,高傲得不願讓任何人分享她的悲和愁,說她冷漠?不,她只是驕傲得不願向任何人求助,讓別人知道她的脆弱。
他愛上的呂游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惡劣難纏卻很可愛。
「你不必愛得那麼辛苦。」沒有一個男人會容忍自己愛得這麼悲慘、這麼弱勢,他何必作繭自縛?「我相信外頭有更多女人等著你青睞。」這一回,她是真心這麼說的。
「這種台詞說多了一點新意也沒有。」靳朔漠說罷,抱她進臥室,輕輕放在床上。「準你休假一天,我要準備去公司,晚飯我會帶回來,你只管休息就好。」
「朔漠!」呂游開口,叫住走到門口的男人。
他回頭。「闊別十年,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呂游曲起雙膝,額尖置于膝上,朝他直笑,「你變成一個好男人了。」
「滿分?」
「幾乎。」她兩指隔出約一公分的距離。「只差這麼一點點。」
「勉強接受。」靳朔漠抿抿唇,淺笑道︰「好好休息。」
「嗯,路上小心。」
00
降臨台灣的第一道東北季風是冬天來臨的警訊,不但帶來了干冷的北風,更帶來第一波流行性感冒病菌,陸陸續續在台灣各地造成不少病號,讓各大醫院忙得不可開交。
但,只要頭好壯壯、身強體健,想躲過這流行性感冒的風潮是輕而易舉,可偏偏……
凡事總有例外,頭好壯壯、身強體健的人也抵不過一時疏忽,將病毒抗上身,變成「破病雞」的厄運。
「噢呵呵呵呵……」
殘忍的失笑聲像魔音穿腦般,刺進靳朔漠疼得發暈的腦袋,擊出滿眼金星,拉起棉被從頭蓋到腳,擋去音波肆虐。
笑聲的主人並沒有因為這樣就放過他。
「還叫我小心感冒吶。」呂游扯扯棉被。呵,現在才知道要把棉被蓋得死緊有什麼屁用!
自招禍,活該。「你不是有本事光果上身在客廳走來走去勾引我嗎?怎麼了?我才剛開始對你這強健的身體有那麼一丁點的興趣,你怎麼不繼續呢?」就說風水會輪流轉嘛,從見面到現在鮮少佔上風的她,這會兒連感冒病毒都跟她同一掛,噢呵呵呵……
「別笑了。」頭癱躺在沙發上的靳朔漠虛弱道。真後悔昨天開窗睡覺,吹了一夜風的結果是現在這狼狽樣。
「我已經打電話給陳靖,說你今天不上班;先說好,我不會照顧人,肯幫你打電話就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是嗎?她覺得麻煩的想法充分表現在說話的口氣上,靳朔漠听得明白,更覺得難受。
他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或許是人在生病的時候多少比平常來得軟弱,是以靳朔漠敏感地覺得自己在她眼里並不重要。
而這樣的感覺深深刺痛他的心。
「喂,我出門了。」一句簡單的招呼仿佛就是呂游的極限,之後是關門聲響,當真決然地留下生病的靳朔漠看家。
靜默籠罩在整間客廳,讓生病的人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對她而言,他究竟是什麼?腦袋昏沉、四肢無力的靳朔漠苦笑地問自己。這幾年來的執著追尋,得到的最多不過是踏進她家門和她同住一個屋檐下;再多的,也只是身體的踫觸、體溫的傳達。
這樣的關系應該是親密的,至少她願意在她的世界里多容下一個靳朔漠。但是,也僅止于此。
體溫的傳達,始終無法更深入連接彼此的內心;他承認,承認自己從一開始爭取留在她身邊的權利就好的念頭,隨著時間一長愈來愈貪心,想要的不單只是她習慣他這件事。
私心里,他仍然希望她能承認愛他的事實,盡避他已經知道在她心里有他的存在,也曾經為此沾沾自喜。
然而,時間一久,他更明白一件事。
靶情固然可以靠肢體動作傳達,但言語同等重要;借由前者,感覺到的是自己所揣測出的對方的心意,多少都不切真實,只有听見對方親口說出的言語,才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他想知道她的真心,從她口中听見她真心的話語。
他想親耳听見她說愛他,好穩住自己因為不斷揣測她的心意,太過在乎對錯,而終日惶惶不安的心。
男人不是那麼堅強的動物!
或者,該說男人的膽子其實很小,不輕易言愛,是怕受傷害面子掛不住;不輕易表露對一個女人的執著,是怕追求不到時的失望透頂。
他說服自己拋開這些桎梏,全心全意追尋像刻在鋼板上抹滅不去的她,卻無法說服自己安于她習慣他存在的相處模式。
他想更進一步、更深一層的相處,想要知道她古靈精怪的腦子里在想什麼,想知道她心里對任何人事物的看法,想分享她不欲與人分享的私密,卻不能說出口。
因為他很清楚這些要求對她而言,是種箝制她自由的手銬腳鐐;當年他亟欲追求這些的結果,是讓她設計一出分手的戲碼,成為里頭的男主角而不自知。
人生有幾個十年?他不想再栽在同樣的事情上,讓她再次逃離他。可單方面的付出很辛苦,這點她會明白嗎?這個從不曾想過為誰付出的女人能懂單方面、沒有回應的付出有多讓人感到無力嗎?
丟他一個病人看家,因為發燒而炙熱的手拍上隱隱作痛的腦門,靳朔漠忍不住出口埋怨︰
「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啪的一聲,突然一片冰涼濕意貼上他捂額的手背,落下一聲冷問︰
「你說誰無情啦?」
靳朔漠張開眼,方才頻頻抱怨的對象近在眼前。
呂游上半身越過沙發椅背靠著,雙眼眨呀眨地瞅著一臉蒼白的病人。
「你不是出門了?」
「不出門行嗎?」呂游拉開他的手,將冰毛巾放在它該待的位置上。「家里一點吃的東西都沒有,我可不想陪你一起餓死,多難看。」她邊說邊伸長手將包裝好的外食放在沙發前的茶幾。「要吃不吃隨你。」
靳朔漠撐著發疼發酸的四肢坐起身,腫痛的喉嚨讓他說話難受也難听。「為我買的?」
「幫你買的。」呂游糾正。
「我很窮,請不起你,這要報公帳。」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更何況他們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