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嗎?」巽凱對風幫的印象還有一點,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賀老大只有賀航這麼一個兒子,不管怎麼樣,能接下龍頭寶座的除了賀航外就沒有其他人了,難道——」腦中一個奇異的想法掠過,他看著沙穆。「不會吧?」
沙穆做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回應。該死的!他竟然點頭。
「賀老大還有另一個兒子。」
「這也不關黑街的事。」驚訝是驚訝,但事情還是與他們無關。
「如果無關,你以為我有那個美國時間跟你閑扯淡嗎?」巽凱啊巽凱,經過這幾年你的腸子還是這麼直,一點彎也不會轉。
「什麼意思?」不妙,又是那種壞壞的預感,該死!難道這一整天真的得衰成這樣?哪有夢成這個樣子的!
「如果我的情報沒錯,帝昊就是賀老大在外頭不小心、留下的種。」
帝昊——十三太保之一。
「不會吧?」
「事實如此。」
「你不要告訴我賀老大生前就知道這件事,而他也有意把位子留給帝昊。」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越來越聰明了。」
報凱又灌了一杯酒下肚。真該死!這杯酒下肚還是沒有辦法消除他的火氣。
「如果一切屬實,風幫和咱們黑街的恩怨就難了了。」過去的恩怨恐怕又會再度被挑起。「賀航極有可能瞄準帝昊,如果賀老大真的是決定把位子交給帝昊、而賀老大又真的是讓賀航給殺了的話。」
‘喂喂喂,你講的全是如果?萬一事情不是像你所說的呢?」
沙穆皺起眉頭。「你認為我的情報有誤?」他講的「如果」只是謙虛的說法,難道他听不出來?
「就是不會出錯我才傷腦筋。」帝吳啊——怎麼會是這家伙呢?
如果十三太保每個人都是他的痛腳的話,那帝昊這家伙無疑的排名第三,僅次于冷抉和亞治之後。
沙穆拍拍手,好笑地看著巽凱的表情。「黑街的掌門人,你打算怎麼做?」
簡直是存心看他笑話的嘛!巽凱不悅地瞪著沙穆。
「我可事先聲明哦——」沙穆吹吹指甲,一副不干他事的模樣。「賀航這人做事向來以不入流著稱,從他出手殺了自己的父親這事就可以看得出來,再加上以前的仇——你可別忘了,當年搶地盤的是你和他,賀老大和聖軒是事後才知道的,表面上雖然輸的人是你,但是事實上賀航臉上的刀疤是消也消不去了,如果你不健忘的話應該知道——」
「那一刀是我送他的。」好死不死提這檔事做什麼。
「是啦——一個小人每天照鏡子,看見自己的臉就想到那個害他破相的人——嘖嘖嘖,日積月累下來,說有多恨就有多恨,要是我的話就會乘機抓個名目好把那家伙逮住,往他臉上割個幾十刀報仇。當然啦,如果我恰好是個勢力頗大、高高在上的權力者,那麼我就算花再多時間也會想辦法取代他的一切,想想看有多恨啊!」
他當然知道沙穆說這些話的用意,那絕不是幸災樂禍,他只是在告訴他,賀航會采取的手法。諸葛——是繼千眼之後,黑道人送沙穆的另一個外號。
「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沙穆問道。他是不管事了,但偶爾也會跑跑外務,純粹好玩。
「放心,我會派人保護帝昊。」
「我建議派風去。」
「帝昊會氣死的。」真毒啊!明明知道帝昊最受不了的人是風龔。
「反正那小子閑著也是閑著,派他去並沒有什麼不妥。」沙穆賊賊的笑出聲。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樣。巽凱心里雖然這麼想,可是也跟著笑出聲,一臉惡作劇的表情像是也同意了沙穆的話。
「但是——」沙穆陪笑的臉倏地收起。「別告訴帝昊這件事。」他得事先提醒,免得直腸子的他一口氣把話全說了出來。「帝昊那家伙不喜歡別人談他的身世,這點你是知道的。」
「廢話!」這點哪需要他提醒。「我受的教訓還不夠啊!」十七歲那年不知情惹火了帝昊,換回的代價是三天下不了床,這麼深刻的教訓他哪敢忘。
「你能記得當然是最好。」就怕一時情緒不穩給弄砸了。
要是聖軒在的話……唉,往事還是別提的好,巽凱這小子做的其實已經算不錯了,畢竟他們十三太保也是因為有他肯犧牲才免于接下黑街管理權的命運。
只是巽凱的年紀算是小了點,才二十一歲,性子難免會把持不住。比起聖軒的機伶巧詐,糞凱實在是耿直得過火。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黑街看起來比以前有生氣多了,這也算是一番新氣象。
「放心啦!」巽凱推了他一下。「和風幫的事就交給我了,至于賀航的動向就麻煩你,一有新消息就通知我。」
「當然啊,撒旦先生。」沙穆逗趣地叫著他的綽號。
「喂!」黝黑的臉上首次出現尷尬的表情。「說好不叫我以前綽號的。」
「嘿,風唳巷的撒旦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況且那時候的你的確像個小撒旦。」
那時候——可真丟人!
「沙穆。」
「你不喜歡這個綽號嗎?」他倒是挺懷念的。「那時候的你不知道是膽子太大,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竟然跟聖軒打了兩天兩夜,雖然還是輸了,不過卻輸得很漂亮。」他還記得那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憎恨、氣惱、暴怒、咬牙切齒——一個小孩哪來這麼多的表情?
不過當時的他的確如此,還花了聖軒不少時間馴服呢!
「都過去的事了,沙穆。」
「再來一杯吧!」想要消除他的火氣,就得順著他的意。惹虎不持須——他向來自有分寸。「楊安妮的事你可以不用去想了。」
「的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果覺得壓力太大,我可以介紹個伴給你。」
「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皮條客?」
「我是好心。」什麼皮條客,真難听。
「閉上你的嘴,我才沒你這麼濫情。」
「是嗎?」沙穆的表情寫著「不信」兩個大字。「要知道古有名訓。兄弟如手足,這女人——」
「如衣服。」巽凱替他接下去。「我都會背了。」
「知道就好。」
巽凱翻了個白眼。知道是知道,自己也真的如法炮制,但他可沒那個打算像沙穆一樣奉為圭臬。豪氣地飲盡杯中物,他敲敲桌面。「先走了。」
沙穆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第二章
日復一日呆板的生活讓管家羚覺得人生乏味。
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總是這樣的單調——單調的大樓、單調的人、單調的事物——管家羚第N次抱怨自己單調的生活。
就連現在,她也得將自己投入一場美其名為郎才女貌,實則兩方壓根兒沒見過面,僅僅只為兩家的商業往來而談成的單調婚姻中。
她低頭拉了拉雪白的蕾絲裙擺,耳邊傳來的是母親誦經似的叨念聲。
「我和你爸也是為了你好,想想看,對方是李氏企業的公子,將來一定是不愁吃穿,當個大少女乃女乃有什麼不好的?更何況人家李氏和我們是門當戶對,你說對不對?」
好一句為了她好?
什麼也不跟她說、什麼也不問問她,她這麼大的人了,連意見都來不及發表就得坐上禮車被迫聯姻,她終于體會到為什麼王昭君到西域和番會一路彈著琵琶、哭聲欲絕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王昭君。
二十四歲的年紀,在法律上早是個能自主的成年人,在社會上也該是個平凡的上班族了,可是她呢?二十四歲,沒有自己的事業、沒有自己的工作、沒有自己的意見可以發表、沒有自主權——喔!天,她什麼都沒有!就連自己——她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