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沒關系。」顏雨棠瀟灑的揮揮手。「說真的,若有別家花圃的主人想高薪挖你過去,千萬不要答應他們,不論出多少錢都不能答應,知道嗎?」她急著將此行的目的之一說出來。
「原來你先前的馬屁是懷柔政策啊?」
「唉呀!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嘛!還有,你要是敢跳槽到別家花圃,我就不認你這個朋友,我肚子里的兒子也不會認你當乾媽的。」
超音波檢查結果,顏雨棠肚子里的女圭女圭是個男的,害得石磊剛拚命買了一堆玩具火車等男孩子玩的玩具,才不管剛生下來的嬰兒根本不懂這些。
「你是在威脅我嗎?」
「當然!」顏雨棠理直氣壯的說。
「孩子決定取甚麼名字?」
「磊剛想叫他『石碏書』,我不肯,好端端的干嘛又多弄兩顆石頭在身上,想壓死他?還是想讓他變成另一個糞坑里的石頭?我比較喜歡『定磊』這個名字,可以把磊剛將得死死的。」
「你連兒子的名字都要玩?」
「有甚麼關系?對了,你不會跳槽吧?」顏雨棠說笑之余不忘本來的目的。「其實不是我緊張,已經有人放出風聲了。」她小聲的透露。
「你大可放一千二百個心,對了,石大哥上個月的加薪該不是為了這件事?」
「當然不是。你的賣力工作本來就值得那些酬勞的,更何況你現在又接下賬務的工作,磊剛還認為委屈你了。」
「他如果真的覺得委屈我的話,我不反對他再加一次薪。」管依彤調皮的說。
「小女人,你變了!」顏雨棠欣賞的看著管依彤,她的眼里早巳不見初見面時的無助。
「是的,我真的變了。」先前的任性、驕縱在她身上已不復見,在這里的是全新的管依彤。
「變得愈來愈得寸進尺了,不過我喜歡。」
說完後,兩個女人很有默契的笑成一團,身後是不放心她們而過來看看的石磊剛,看到她們的「瘋樣」,搖搖頭後很識相的走了。
「還記得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顏雨棠問。
「記得。」管依彤知道她們終於導入「正題」了。
「坐在車站長椅上的你像只剛出來流浪的小狽一樣,大眼里寫滿了茫然、驚慌與害怕,無助的不知下一步要往哪里去似的,讓人看了就心疼。」
「所以你就把我『撿』回家了。」
「是啊!其實這風險還挺大的,剛開始時我很擔心石磊剛會不會被你吸引,畢竟你比我漂亮太多了,連身為女人的我都會不自主的為你心疼,何況是他。」
「好哇!原來我還是你的試金石,怎樣?石大哥的表現還令你滿意嗎?」
「還好啦,他的表現算是差強人意,如果他真的為你神魂顛倒的話我給他的分數還會高一點,現在只是勉強及格而已。」顏雨棠扁扁嘴。
「別再挑了,再挑下去就『瓜熟蒂落』了。」管依彤故意瞄了她的肚子一眼,「石大哥一定會在你生產前和你結婚的,你難道不怕他在緊要關頭綁你上禮堂?」
「不怕,畢竟沒有一個女人在同一天又當新娘又當媽的,在結婚禮堂生小孩也是個難得的經驗,試試無妨。」
「恐怖的女人!」管依彤一臉夸張的「恐怖」。
「看到你,就覺得好像看到我自己一樣。」
「怎麼說?」
顏雨棠在管依彤詢問的眼光中,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故事。
「其實,磊剛並不是孩子的爸。」
「這已經是整個山上公開的秘密了。」
「別吵,我正要說我那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你這一攪和,氣氛全沒了。」顏雨棠瞪了不知趣的管依彤一眼。「記得我當時年幼無知。」
「當時你幾歲?」
「二十四歲。」
「二十四歲能算是年幼無知嗎?」管依彤頓不以為然。她才二十二歲,心境早蒼老得像個老婦了。
「我說年幼無知就年幼無知。」
「是,是,大姊說的極是。」管依彤不得不屈服在顏雨棠的「婬威」下,在這里孕婦最大。
「我在他母親的極力反對下,進了他家的門。」
「他媽媽為甚麼不願接納你?」
「因為她嫌農家出身的我配不上他顯赫的家世,對我百般挑剔,連我好心倒杯茶給她喝,她都能說出一堆大道理來,更別提日常瑣事了。我煮的菜她嫌太咸,下次我弄淡一點,她又說我沒放鹽,好不容易終於掌握她喜好的咸淡,她又挑剔我的肉炒得太老,青菜炒得不夠女敕,反正甚麼事她都有話說。」
「甚麼?」管依彤大叫,實在很難想像在現代社會還會發生這種事。
「總歸一句話,我的故事就像電視里常上演的,惡婆婆虐待媳婦的爛連續劇一樣,只不過還沒等到我苦盡笆來,就因為收視率不好而被腰斬了。」
「你一定很辛苦。」
「可不是?心力交瘁得都快崩潰了,想到那一年的忍耐我就直想搖頭,我到底是中了甚麼邪才會受人『蹂躝』而無怨無悔。」
「那你的老公呢?他就這樣放任不管嗎?」
「剛開始時他還會替我說句公道話,不過夾在媽媽和老婆中間的他也很難做人,到後來推說工作忙而漸漸不回家,沒想到這又成了婆婆指責我的藉口。」
「你是因為受不了婆婆的虐待而離開的?」
「當然不是,是因為老公有了外遇。」
「啊?」管依彤張著嘴驚呼。
「更嘔的是,這還是在我婆婆的默許下產生的戀情。」
「天啊!這是甚麼世界?」
「我本以為只要有他的憐愛,再多的苦我都能忍受,無怨無悔的,沒想到我卻忽略了人在壓力下的妥協,另築香巢的他將家里的爭鬧撇得一乾二淨。」顏雨棠搖頭。「我知道後,氣沖沖的跑去興師問罪,沒想到我這個名正言順的老婆,卻反而被奚落得體無完膚。氣不過的我,左右開弓的賞了我那負心薄幸的老公二巴掌後,再一口氣對背地里興風作浪的惡婆婆罵出我的不滿。」
「很像你的作風。」
避依彤佩服的看著一臉笑容的顏雨棠,瞧她說得淡然,甚至有些自我解嘲的戲謔,但在這之前她一定也經歷過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掙扎吧?
「你是怎麼遇到石大哥的?」
「罵完後我就沖出去了,從巷子里沖出來的時候,差一點就被車子給撞了,開車的人是磊剛,他下車開口第一句話不是指責我,反而關心的問我有沒有受傷,還想送我到醫院檢查,真是爛好人一個。」
「然後,你就被他撿回來了?」
「才不是呢!是因為磊剛第一眼就愛上我了,死賴活纏的就是不肯離開我,為了怕他想不開,不得已我才委屈自己和他到這鳥不生蛋的山上來。」
「還在嘴硬!」管依彤笑著糗她,石磊剛這一輩子絕對被顏雨棠給吃定了。
「後來,我發現我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你恨你的前夫嗎?」管依彤小心翼翼的問。
「不,其實他也很可憐的,這一輩子永遠逃不出他母親的陰影。我就幸福多了,早早逃離那個老巫婆的魔掌,現在得以過著平靜的日子。」如果她們手上有酒,顏雨棠一定會為自己乾一杯。「磊剛雖然長得沒有我前夫英俊,但他粗中有細的溫柔卻撫慰了我受傷的心。」
「決定嫁給他了嗎?」
「當然,他說他等不及孩子出生了,那人連求婚都是硬梆梆的,連句甜言蜜語也不會說。」
顏雨棠嘴上抱怨個不停,唇邊幸福的笑卻是騙不了人的。
「恭喜你們了。」
避依彤失神的看著顏雨棠的笑容,顏雨棠已經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也完全走出之前的陰影;而她,要到甚麼時候才能從愛情的繭中破蛹而出,不再牽掛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