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孩把狗安置在拐角的一個破窩里便要走,不禁月兌口︰「既然救了它,為什麼不帶它回家?」
「它喜歡自由。」女孩悠悠的聲音緩緩傳來,她不經意轉頭看了浩正一眼。
天哪!是你嗎,煙兒?不,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太想她了。這個女孩是很像煙兒,但神情一點都不似他的煙兒,他的煙兒眼楮會說話,說出開心的或不開心的,而眼前的女孩,有著一雙迷離的眼,蒙著淡淡的一層,一層不似哀愁,不似落寞,更不似驚恐的莫名,又仿似什麼也沒有。正當他無語地沉思著,女孩走了。浩正對自己一笑,好傻!他的煙兒又怎會不記得他呢?再想起女孩的話,姜浩正忽感一陣的輕松。「自由」,不錯,他遠走,是為了給煙兒自由,讓她自由長大,自由地選擇人生的軌跡,既然早就定了目標,為何又不會呢?不如像那女孩,愛她就應該放手一般。而他回來,也是為了自由,是放自己自由,去面對十年前的選擇,無論結果是什麼,他都準備為今天和明天而活。
姜浩正終于踏進了家門。這個伴著他成長的地方,這個有著無數美好溫馨的小天地。
「正兒!」白玉如見兒子站在面前,驚喜交加,她知道兒子將回來,卻沒料是如此之快,淚,流了下來。
「媽——」姜浩正一把抱住了母親。
「正兒!」姜振南聞聲而來,一見到兒子也是老淚縱橫,「十年了,你這個混小子總算想到要回來了。」
案子倆抱頭痛哭,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看是該輕彈時便輕彈才好。
這一天,一家團圓,敘舊聊天,滿屋柔情融融溫馨,但大家都隱約感覺到彼此始終默契地繞開一個話題,避而不談,但越是如此,越有欲蓋彌彰之感。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會有一段異常平靜的時光。一轉眼,姜浩正在家住了快一星期了,天天吃母親親手做的大餐,晚上,又與父親詳談公司的近狀與遠景。
這一天,他打算去附近的商店走走,買點東西。一路走,一路逛,不禁來到了玩具櫃台,姜浩正看到了一只饞饞的賴皮狗,雙眼盯著掛在脖子前的骨頭,好運!他不加思索地買下了它,又抱著它來到郵局,當地填好郵寄單子時,才驚覺,他已經回來了,就是在這里,離他的心幾步之遙的地方,他可以親手把生日禮物交給她了。可以嗎?姜活正自問。于是,他開始抱著賴皮狗在大街上無目的閑逛,心亂加麻。
忽地,姜浩正的眼楮一亮,那不就是前些天看到的女孩嗎?她——還抱著孩子,與上次不同的是她眼底滿是關愛。好美!浩正的心怦然一動,慢慢走近了她。
「乖,文翔,叫一聲,叫‘媽——咪’,來,叫一聲。」柳煙兒努力地誘哄懷里的孩子。這是彤彤的第二個寶貝蛋,還沒滿月呢。
原來,這是她的孩子。姜浩正的心沒由來地緊縮了一下。
「嗨!」姜浩正掠過那剎那的感情波動,上前打了個招呼,「好可愛的孩子。」
姜浩正見那小表用烏溜溜的大眼打量他,忍不住伸手輕捏那胖嘟嘟的小臉蛋。
「咯咯咯……」小表咧嘴大笑,PaPaPaPa……」
柳煙兒一愣,隨後開心地對姜浩正說︰「他喜歡你,上回有人只是輕拍了他一下臉,他便呼哩嘩啦大哭一頓,今天算是破例了,還叫你‘爸爸’呢。」隨後,又轉頭詢問小表︰「小翔,讓叔叔做你干爹,好不好?」小翔的手拍得更歡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自作主張了。」柳煙兒這才想起沒有先征得陌生人的同意,故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系,也算是種投緣。」姜浩正並不介意,還挺高興的。
「真的,那,請問先生貴姓?」
柳煙兒的話使姜浩正怔了一怔。
「噢,我叫姜浩正。」浩正用期盼的眼神望著柳煙兒。
「噢,姜先生。」女孩,不,是女人有利地伸出了右手6
姜浩正握了握。好小的手!他心神一蕩,隨即便鎮定了下來。她不是煙兒,煙兒不會忘了他,起碼,不會對他的名字如此陌生的。她只是像罷了。
「那請問您……」
「煙兒!」一聲洪亮的男聲劃空而來,「你在這兒啊。」
「煙兒?!」姜浩正喃喃著,不由地緊盯向走近的男子。
「小翔乖,爸爸抱。」文彬接過煙兒手中的寶貝兒子,「煙兒,這位是……」
「噢,我來介紹,這位是姜浩正,姜先生是小翔新認的干爹。」
「噢,美先生,我叫文彬。」
「幸會。」姜浩正客套地與文彬握了握手。
倒是那小家伙,乘機用小手拍拍姜浩正的臉,親熱不已。
「不好意思,這小表調皮得很。」
「沒事,沒事,小孩都這樣。」姜浩正看了看文翔,一張討人喜歡的臉,還有一雙靈活的眼,「嗨,小翔是吧,這是干爹的見面禮。」
姜浩正把剛買的玩具狗遞給了他。小表那個樂啊,甭提多開心了。
「姜先生,這,這怎麼好意思?」
「小意思,就別客氣了。」
「那,請到家里喝杯茶吧。」
「不了,改天吧。」
「也好,這是舍下的地址,有空來坐坐。」
「一定會的。」
「你一定要來喚。」柳煙兒顯得很開心。
又寒暄了幾句,他們便握手告辭了,相約了周末再聚。
柳煙兒三人已經走遠了,而姜浩正仍傻怔在原地,腦子是一片的混飩。煙兒?同名不同姓,還是同一個人?他,是她丈夫?還有了孩子?有不對的嗎?很正常,不是嗎?不,不可能的,若是同一個人,她怎會把他忘了個干淨?天哪!這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姜浩正獨自站著,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著。
忽的,一聲驚雷打醒了夢中的人兒。姜浩正苦笑一聲,踱步回家了。
看著兒子平安回來,白玉如心安不少︰「正兒,怎麼這麼晚?」
「媽,你認識一個叫文彬的人嗎?」姜浩正答非所問道。
母親的表情已露了答案。
「正兒?」白玉如心亂了。
「煙兒嫁人了?」姜浩正的心在滴血,放不開啊。原來要放手是那麼的難。
「正兒!」白玉如焦急地喊一聲。
「這很好啊!」姜浩正虛弱地一笑,算是叫母親安心罷了,「媽,我吃過飯了,先上樓休息了。」
姜浩正扯著謊,他實在不想讓母親為他擔心。白玉如也明白兒子長大了,自有想法了,也正需要時間與空間調適自己,便心疼地隨著他去了。
姜浩正心力交瘁地回了房,一頭栽入床中,一切是如此徹底明了,他的煙兒再也不屬于他了,甚至,甚至連他的名字都忘得干干淨淨,徹徹底底,好無情,好無情啊!等等,姜浩正猛然從床上坐起,他的直覺讓他覺得一切有些不太對勁,可究竟哪里不對呢,姜浩正思緒紛亂,找不到亂麻之源。
夜幕已籠罩下來,墨藍的天空繁星點點。姜浩正沒有點燈,只是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煙兒臥房的窗,沒有燈光,也許睡了吧。那里曾是他熟悉的地方,變了嗎?真傻,她都已嫁人了,怎麼會住在少女時的閨房呢?姜浩正掏出那一張地址。確不在一處,不過好像離得不遠。
沉思的姜浩正,用眼楮的余光瞥到一個身影自柳家大門走出。
煙兒!姜浩正一驚︰「這麼晚了,她要上哪兒?」于是乎,他不及細想,沖出了門,一路尾隨著,他不敢太過靠近,怕嚇著她,只見柳煙兒走進一方草坪,便傻傻地坐著不動,只偶爾抬頭仰望夜空,露出一絲笑容。她的笑好美。我有看錯嗎,怎會有一絲淒涼之感呢?是受了委屈嗎?姜浩正正欲上前,卻看見那個叫文彬的匆匆朝這里跑來。他一下擋往了文彬的路,沒想到自己也會如此亂了方寸,姜浩正輕扯嘴角,嘲笑了自我一下。但跨出的腳步已無法收回了。就沖動這一回吧,他神情驟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