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猜想,是不是搬家時太過匆忙,所以忘了這箱東西?把箱子上面的紙張撕去,她好奇的想要看看內容物,以便決定要幫凝語歸類到哪里去。從背包里拿出隨身的瑞主刀,嘶地一聲劃破膠帶,她打開箱子,映入眼簾的東西卻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喪禮用的花圈,白色的花朵用黑色的鍛帶裝飾,看起來恐怖莫名,還有種蒼涼的味道,讓人不自覺的背脊發冷。花圈之下,則是更惡心的東西。一只有男人手掌大的青蛙,被殘忍的開膛破肚,仰天躺在那兒,突出的蛙眼指控的瞪著天空。
杜沁妍被嚇著,後退了好幾步。深呼吸幾次後才冷靜下來,她用顫抖的手抱起箱子,查看四周是否有人看見她的動作,等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捧著箱子往屋子後方走去。
一路上青蛙的尸體在箱子里來回撞擊著,仿佛它還活著,正在跳躍著,期待被釋放。她忍住欲惡的沖動,感覺胃酸直往喉嚨冒,先前吞進胃里的面線,如今正在大跳曼波舞,威脅著要讓她「反芻」。她快步的走著,不敢有所停留。
屋子後方也有庭院,種植著較高大的樹木。這里的樹前較為濃密,即使在白天看來也有些陰涼,平常沒有人會走到這兒來。
杜沁妍迫不及待的將箱子放在地上,之後鼓起勇氣將箱子再度打開。送上這麼「別致」的禮物,送禮的人大概也會奉上名帖一類的東西,她抱著希望在里面翻找著。其實也不用查證了,她心里已經有數,猜出送禮者就是早上打威脅電話的黃靖文。
那人不是說,會送上精挑細選的禮物嗎?杜沁妍苦笑的想,這禮物的確是特別挑選餅的。要在台北市找到那麼大的一只活青蛙,還不是簡單的事呢!
一張電腦印表紙上列印出幾個怵目驚心的大字——
冷冠爵、柳凝語,這個小禮物只是道開胃菜。
杜沁妍頭皮發麻的將威脅信折疊好,放進隨身的背包里。她在原地跌坐了下來,腦子飛快的運轉著,思索要怎麼解決眼前這件棘手的事情。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黃靖文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等地步,不僅僅是在電話中放話威脅,還登門送上了「禮物」。
「這只是開胃萊,難道他是指還有主菜尚未上桌?」心思紊亂的她,又恢復了自言自語的習慣。
她發現自己似乎是低估了黃靖文的危險性,主菜毫無疑問會在東方飯店里人們齊聚一堂時上桌。黃靖文被酒精蠶食了腦子,眼中大概只有復仇的火焰,老早就忘記了東方飯店是東方集團的地盤,惹怒不得的。
瞄了一眼箱子里死不瞑目的青蛙,她考慮著要怎麼解決。為了不嚇到前來收垃圾的清道夫,她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鋤頭,笨拙的在地上掘了個坑,將這只倒霉的青蛙給埋了。末了,她還虔誠的雙掌合十,感謝它捐軀的成為肥料。
至于裝著喪禮花圈的箱子,她則是從背包里拿出一捆膠帶,用很快的速度將箱子給五花大綁。之後慢慢的拖到門前的垃圾堆旁,她帥氣的用力一拋,箱子遠遠的摔了出去,掉落在五顏六色的垃圾袋之中。
下一步該怎麼走?不能告知新人,不能驚動大家,壞了今日的喜氣。憑她一個人怎麼能跟半瘋狂的黃靖文對抗?幾乎是在一瞬間,司徒鈞的臉浮現在眼前,她直覺的想向他求救。
正在沉思的當口兒,冷不防肩膀遭到一記輕拍,她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大家都準備出發了,你還在發什麼呆?」蔡芳儀胖胖的臉兒出現在她眼前,一臉疑惑與好奇。
「出發?」腦中一片混亂的杜沁妍,只能猛眨眼楮。
「去東方飯店啊!你忘了婚宴是在那里舉行嗎?」她疑惑的看著臉色有些怪異的杜沁妍,關心的拍拍她的臉。
早就听說過寫小說的人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舉止,蔡芳儀從來都是半信半疑,但是眼前這個美得像是瓷女圭女圭的杜沁妍,讓她不由得相信那些人的說法。不然怎麼常常看見她在發呆,就連對著垃圾堆她都能呆愣愣的看上半天,令蔡芳儀猜測她大概在構思劇清什麼的。
一听到東方飯店,杜沁妍的臉色變得雪白,她提起裙子,拉住蔡芳儀胖胖的手,疾問道︰「司徒鈞也出發了?」
圓胖的臉兒搖了搖,三層的下巴肉朝門口一指。「他還在等你。」
听到回答後,杜沁妍松開手,頭也不回的往蔡芳儀提供的方向跑去,淡綠色的影子在夕陽下有如一幅美麗的畫。
蔡芳儀先是∼臉迷惑,接著逐漸露出崇拜的表情,邁開圓滾滾的腿,往她打算搭乘的車子走去。
「真看不出來,原來司徒經理也是豬艷高手。早上時凝語還打算幫他們配對呢!才沒多久的時間,他們已經要好成這樣,沁妍還積極的往他懷里沖呢廣她臉上帶著笑容,哺哺自語著。
杜沁妍沖到車旁,氣息都還沒有調勻,正趴在車窗旁喘著氣,突然間車門就被打開了,一只男性的手伸了出來,不由分說的把她往車廂里拉。
「你太遲了,剛剛上哪兒去了?完全不見你的人影。新人與幾輛車子都已出發前往飯店了。現在出發,只怕會遇到塞車。」他完爾的看著她,少了早上指責她時的不悅,多了幾分無可奈何。「你遲到的習慣不改不行的。」
「陳年惡習,要改沒那麼容易。」她賭氣的說道,忙著整理被弄亂的裙子。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慢慢的改。」他輕松的說道,語氣里卻充滿了篤定,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
他們有那麼多的時間嗎?問題梗在她的喉間,並沒有說出口。他的堅持,與她的遲疑迷惑,真的能夠許諾更久遠的往後嗎?難保他與她不會有如漫漫天際間突然交會的流星,只是短暫的放出光亮,在燦爛的錯身之後,又各自回到軌道上,把彼此給忘懷。
車子啟動了,緩慢的駛離原先停放的地方,進入台北市郊的道路,匯人流量激增的車流中。
杜沁妍發現自己又被原先的苦惱給困住,連忙甩甩頭,想讓腦子清醒些。
「你再繼續甩頭的話,連發型都會亂掉。」他好心的提醒,不忍告訴她,經過一整天的折騰,她的發型也接近半亂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此的模樣倒和她慵懶的氣質搭配得宜,更顯出她的出色外貌。
杜沁妍深吸一口氣,已經沒有時間注意她的發型了。她緩慢的從背包里拿出那張威脅信,緊盯著他的側面,有些遲疑的開口,「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看見她身上的那個背包,他隨口問道︰「我老早就想問,你那個背包里究竟裝了哪些東西,竟然會重成那樣子,你怎麼背得動?」他皺著眉,有些擔心那麼沉重的負擔壓垮了她瘦削的肩。
「我習慣了。」她談談的說,沒有繼續討論背包這個話題,只是將手里的威脅信展開又揉起,展開又揉起,遲疑著該不該說。
「是什麼?情書嗎?」他半開玩笑的說。
他的側面在夕陽的照射下更顯得懾人,挺直的鼻梁暗示著他深埋在性格之中激烈的那一面。杜沁妍看得有些呆了,手指無意識的揉著那張威脅信,一時半刻不知是否該開口。
「我不會稱這個叫情書。」她吞吞吐吐的回答,把紙張在眼前展開,知道他正在開車,沒有辦法分神看向她。「寄信人是黃靖文,你應該很熟悉吧?」她視察著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