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我不曾見過你。」美婦人笑著,伸手又把素色綢布蓋上竹籃子。「搬回西湖畔後,或許我們能做個朋友。」
「我沒有打算要搬回來,我還有一些事業留在外地。」水灩說。
「有些事情在沒有弄清楚前,是注定要牽腸掛肚,走也走不開的。」美婦人打啞謎似的說道,轉身就想離開。
「等一下……」水灩還有話要問,卻被美婦人打斷。
「這些竹簽就算送你們小倆口吧!當成見面禮,大家交個朋友。」說完,她飄逸而去,輕盈得彷佛足不沾地。
擎天與水灩目送著美婦人離去,一陣沉默籠罩了兩人。
許久之後,水灩才悠悠的開口︰「這個女人似乎是修煉者。」
擎天挑眉。「你認不出來嗎?你們這些修煉者之間無法辨認對方?」
水灩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他不提還好,一提起她就一肚子氣。「原本可以啊!但是拜你龍家之賜,我的法術被封印住了。」
他微微一笑,心中沒有絲毫的愧疚。
罷剛听了那麼多的白蛇傳說,擎天突然想起「白蛇傳」中的一段情節。
「白素貞到了端午節時,喝了雄黃酒後會現出原形。但是初到龍門宅邸那晚,我怎麼看見你像沒事似的喝著雄黃酒?是因為時間不對?」
水灩給他一個有些詭異的微笑。「我要是真的現出原形,變成一條白蛇,你會不會嚇死?」
「如果你肯在我被嚇死後到仙山去替我盜靈芝仙草,那又何懼?」他直直的看著水灩。「你會嗎?你願意為我去盜仙草嗎?」
她迎視擎天過度熾熱的眼光,感覺到熱力、慵醉、炫惑……
「基于愧疚,我會。」
戀荷曾經為了她所相信的愛情而死,凌震廷哀痛欲絕,不惜一切代價要讓他深愛的女人重生,甚至采取了在修煉者眼中看來也是極不智的方法。他選擇「死諫」,以自己的靈魂去求戀荷的師父,求取戀荷的重生。
一個願意付出千年道行,一個願意付出寶貴的生命,這種愛情難道還不夠?
這是水灩在替戀荷和凌震廷向師父求情時,所說過的話。
如果換成她與龍擎天,她願意為龍擎天付出多少?
「我倒希望除了愧疚,你對我還有更深一層的感情。」
「我有。」她沖動的說,才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龍擎天的眼神太過熱烈,而她說的話更像是又點燃了一場燎原大火,眼見火焰已經快將這個男人的理智焚燒殆盡了。
「但是我還是弄不清楚那些感覺。」
擎天嘆了一口氣。跟這個不願誠實的白蛇精周旋,絕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挑戰,恐怕要用上一生的時間,她才會慢慢看透那些存在于兩人間的相屬。
「我不會變成白蛇。」她突然轉回剛剛的話題。
擎天有些反應不過來,微皺眉頭。「什麼?」
「我不會變成白蛇。」水灩重復,十分自然的,彷佛沒有一絲考慮,她伸出手撫平他眉宇問的糾結。
擎天有些驚訝,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生一世,他都會深愛著這種撫觸。
「為什麼?」他不動聲色地問。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有動靜,水灩馬上會停止這種不自覺的動作。
她的手指輕輕畫過他臉上堅硬得有如石刻的線條,擎天直到胸腔隱隱作痛,才發現自己一直是屏住呼吸的。
「我與你們龍家的結緣,是在我修煉滿五百年的時候,那時我為了避開天庭的雷劫,所以躲避到龍門宅邸。」水灩回想起過去,眼眸迷蒙如夢。「修煉界的規矩是,只要修煉滿五百年就能夠月兌離正身,凝魂結魄為人形,除了擁有法術,及長生不老的特權外,跟人類沒有絲毫的差別。」
從湖心吹來一陣風,把兩個人擁抱在風中。
「傳說中所說的有誤,除了一些特別的例子外,修煉者不會化成原形。」
記憶回到數百年前的龍門宅邸,那場雷劫的雨夜。
水灩突然間瞪大雙眼。
你希望我怎麼謝你?
吧脆這樣吧!嫁進龍家,當我龍家的媳婦。
可以啊!我答應你,不過要看你哪一個後輩有這個福氣了。
天啊!會是這樣嗎?她欠龍家的不只是那場躲避雷劫的人情債,難道連當初的一句戲言,天庭都要記上一筆嗎?
說不定她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怎麼了?」擎天看她臉上一時表情變化萬千,不解的問。
要怎麼才能說清楚那些穿越了許許多多時間的宿命?水灩輕嘆一聲。
「找個時間,我再仔細的告訴你吧!」
有些匆忙的,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別光顧著談論這些事情,我們今天可是來游湖的,不要盡談這些舊事。」水灩輕快的說著,轉身往斷橋上走去。「走吧!我好好幫你介紹一下這些名勝的歷史。」
擎天跟了上去。
避他外界的風風雨雨,只要知道對方有心,那不就夠了嗎?
第十章
擎天和水灩盡興而歸,有說有笑的走進龍門宅邸,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卻是另一場風暴。
龍法宜一臉憂愁的站在大廳門口,一看到擎天便急急說道︰「又出事了。又有一個人被殺,死法跟前一個一模一樣。」
擎天和水灩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邁步跑向出事地點。
同樣的死法,同樣的慘不忍睹。
擎天嚴肅的看著眼前的尸首,濃眉打著結。死者是龍門宅邸中管理花草樹木的一個年輕男人,巧的是,這個人工作的地點剛好在水灩居住的客房附近。
連續死了兩個人,死狀如此的淒慘,原本住在龍門宅邸中的龍家族人已經搬走了大半,只剩下幾個膽大的僕人,或是因為本身職務而走不成的人,例如,龍法宜。
鮑安又來到龍門宅邸,調查一些線索,龍法宜隨侍在公安身邊,臉色同樣的凝重。
「好慘的死法。」公安把頭搖得跟博浪鼓差不多快,匆匆看了一眼白布下的尸體,就連忙把白布放下,像是害怕胃里的食物會翻攪出來。「跟上次一樣,骨頭沒有一塊完整的,全都被絞碎。」
擎天敏感的牽動眉頭,嘴角有一絲嘲弄的笑容。
「龍先生,這件事情實在鬧得太大,必須擴大調查。」公安一面看著手上的資料,一面滿含歉意的說道。
龍法宜沒有回答,只是看向擎天,彷佛以他的意見為先。擎天搖搖頭,不表示意見。
「是白蛇精搞的鬼。」角落飄出一句低喃,充滿了恐懼與控訴。「她回來了。從龍先生帶她回來的那一個晚上起,我就知道會出事。」
眾人的眼光往聲音的出處看去,一個眼神渙散的老人口中喃喃念著,直勾勾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白水灩,全身不住的發抖。
「你回來了,幾百年前帶走龍翰林還不夠,現在你還纏住‘龍的傳人’,想要連他一起帶走是不是?」
所有的人僵在原地。
水灩靜靜的看著老人,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說實在的,她不想開口,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事情變得如此詭異,簡直讓她進退兩難。
到底要不要辯駁?但是一開口,不就承認自己是白蛇精了?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公安,沒頭沒腦的想著,要是杭州市政府發現了她的身分,會不會把她捉去,當成國寶展覽?
「我听上一輩的人說過,你的美麗可以迷惑所有的人,那雙眼晴絕對不是凡人的眼楮,會勾魂攝魄,不論男女都會被勾引。」老人指著龍擎天,雙眼充滿了血絲。「就連‘龍的傳人’也不能幸免于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