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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簾選婿外一章 第17頁

作者︰凌塵

「你離家已久,還是早點回去,不要再耽擱的好。蘇州我自己可以回去。」蔚雲婉拒他的好意。

「如果你不能平安到家,這輩子我會永遠寢食難安。你我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我多少有些責任,如今你連讓我補嘗的機會也不給?」上官君驊這話,合情合理,誰听了都難拒絕。

蔚雲拗不過他,只得允許他隨行。近日來他對她的好已是不容懷疑,這本是當初她日思夜盼的結果,不是?只是,今非昔比,她早已不值得他如此對待,想拒絕他,她就必須做些什麼。

她悄悄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臨走前,我想為清流做最後一件事,你能幫我這個忙嗎?」蔚雲的視線垂落地面。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上官君驊語氣堅定。

「我要為清流立個碑,你真的願意幫我?」

「當然。」上官君驊稍稍動搖了。

「上頭題的字是……」

這回,上官君驊只是默默地听著她說話,卻連搭腔的意思都沒有了。蔚雲要他做這件事,意指,他已徹底被排除在她的生命之外。

終于,他還是艱難的點點頭,沉默地開始他的工作。

他們沐浴在月光下,徹夜忙完了一切,將近天明時才休息。

上官君驊癱瘓在稻草堆積的地板上,遙望躺在破床上背對著他的窈窕身軀,神情戀慕卻憂傷。他覺得剛剛立了那塊碑,順手也葬送了自己的情感。

天一亮,他們踏上返回紅塵俗世的路途。

臨走時他們什麼也沒收拾,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他們空手而來,自然也空手而去。

可惜悲傷的回憶並沒有隨著新墳而埋葬,他們無奈的將之一起帶走,一輩子如影隨形,終身難忘。

陽光依然耀眼奪目。小茅屋旁那塊剛立好的石碑挺立著,面對山崖的方向,新題上的字跡瀟灑且蒼勁有力,被陽光照得鮮活,上面寫著︰

夫鐘清流之墓

妾劉氏蔚雲立

★★★

「雲兒,你醒了?」君上華——其實是上官君驊——喜道。他們共同回到了迷離模糊的過去,故事已不是那麼的鮮明,似乎還有一些疑問,有一些連他們也不知道的秘密,但因為那是他們想不願去想的傷痛,便不再詳究;如今卻因雲兒——其實是劉蔚雲——父逝,無端地掀起這段拋也拋的塵封記憶,逼得他們重溫噩夢。

「我為什麼還活著?」蔚雲有氣無力,了無生趣。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你的命是他的命換來的,要是出了岔子,他在天之靈會安息嗎?」不得已,上官君驊搬出他最不願提起的鐘清流,只盼蔚雲會因此打消厭世的念頭。

「我究竟該謝他還是該恨他?他竟然讓我連死的自由都沒有。」蔚雲幽幽嘆道。

「我也不知該謝他還是該恨他?他留下了你的人,卻帶走了你的心!」上官君驊幽幽續道。

「我……」沒有!她的心自始至終都是他的,他怎能這麼以為?蔚雲吸了口氣控制住差點月兌口而出的解釋。其實,還不是她的誤導?不過不能說!說了上官君驊就更離不開她了,她不能這麼拖累他!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是死守她這株殘花敗柳。

「就當這一切從沒發生過,不要再提了,可以嗎?」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過,該多好?你仍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小丫環,我是那被你嚇破膽的書呆子,只不過,初次踫面時我不會再拒絕你,而會欣然同意為你加把勁,娶你過門。」上官君驊對昔日相見的那一幕悠然神往。

「你這是何必?那是永遠不可能再來一次的,想這麼多有何用?」蔚雲狠心道。

是啊!永遠不可能了。上官君驊的眸子黯淡下來。痴心妄想也該有個限度,蔚雲擺明了不願接受他,他又何必這麼死心眼?只是,他仍寄望會有奇跡出現,他要賭賭看!他要等等看!希望送她回蘇州之前,她會改變心意,如果不行,那他也不得不死心。

老天爺!你听到我的祈求沒有?上官君驊在心中低念。

第六章

連著幾天,蔚雲病懨懨地悶在房內,急壞了上官君驊,也讓想接近蔚雲的鐘泉流不得其門而入;同樣的,上官君驊寸步不離地照顧蔚雲,鐘涓流再怎麼傾心于他也莫可奈何。

好不容易,蔚雲病情總算漸有起色。驟聞父親去世,蔚雲幾難招架這個噩耗,幾天下來,沉浸喪父之慟中,了無生趣。才不過半年,為什麼世界全變了?她才失去了自己,現在又讓她失去了父親,她還會失去什麼?她還有什麼能再失去?蔚雲無語問蒼天。

「你的病才剛有起色,不該再出來吹風的。」上官君驊勸道。雖然已入夏,清晨時分,江上的風還是相當大,體弱的蔚雲令他擔心。

「是我的錯!我是紅顏禍水不但給你惹麻煩,連我爹也被我拖累,像我這種禍害,你最好離我離的遠遠的,否則遲早要了你的命!」蔚雲攀著船緣,眺望江波,突然爆出驚人之語,語氣冷冷地,看也不看上官君驊一眼。

她的神態和語氣的溫度,凍的上官君驊渾身冰涼。

「怎麼能這麼說?你根本一點錯也沒有!說來說去錯的全是我,是我半夜沒睡覺踫上了你,又不巧被鐘清流看見,他才一怒之下放了火,擄走了你。」與其讓她恨她自己,不如由他將責任全攬在身上吧!「之前的選婿,鐘清流自認是最沒希望的一個,白天的失意加上晚上又撞見我們談天,他從沒受過這種氣,便心很手辣地做出這種事。若要追究責任,我比你更該死!」鐘清流之于他的心結,他能猜出個大概。

蔚雲轉過頭來,白著臉色,紅著眼楮,「對!你該死!你還我爹來!你還我清白來!你這個該死的禍害,滾一旁去,離我遠遠的!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既然他將責任攬下,那麼她便將錯就錯,順著他的意思。反正只要能達成目的,讓他離開自己,用什麼手段都一樣。

那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當初她死不認帳,也是想留顏面與他共處,如今為了能讓他離開自己,蔚雲豁出去了。承認就承認吧!她已是失德之人,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他有無限光明的遠景,不該因她而拖累。雖然如今上官君驊已成了她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听到了沒有?走開!」見他不可置信地愣在一旁,蔚雲狠下心加重了語氣。

「是這樣嗎?」上官君驊靜默地站在她身邊,不發一言,任由她指著鼻子罵。特她停下喘氣時,才淡淡道︰「就算全是我的錯吧!你所失去的,憑我綿薄之力,再也難償一二,平安的送你回去後,我就會永遠消失,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隨便你。」蔚雲把頭別過去,暗暗抹掉淚。

清晨的甲板空蕩蕩的,江上的風涼意不減,送來嘈雜的鳥叫聲,讓失意的兩人略感心神不寧。

一只紫黑色的鳥隨風飛來,停在船緣,斂起翅膀,歪著頭,用妖異的眼楮瞪著蔚雲。

「討厭的烏鴉!不要來煩我!」蔚雲月兌口罵道,卻有指桑罵槐之意。

「烏鴉」比鷹略大,長脖子,赤色喙。雖是牲畜,似乎感受到了蔚雲的敵意,又發出了難听的叫聲。

大小姐五谷不識,六畜不分,沒懷疑過天下那有那麼大的變種烏鴉,無端讓正牌烏鴉背了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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