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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簾選婿外一章 第16頁

作者︰凌塵

蔚雲此刻並無害怕之意,反倒對他滿懷歉疚,他這又是何必呢?……從未覺得被那一票保鏢跟著也有好處,但起碼此時此刻他們能幫得上忙,只可惜鐘清流這幾天皆支開了他們。

鐘清流使力一拉,反使停腳處跟著下滑,幸虧他在滑落的那一刻左手攀住了棵樹,暫時止住下滑之勢。

「千萬別放手,我不許你死!」鐘清流瞪著懸在他右腳邊的蔚雲︰「想擺月兌我,沒那麼容易。」嘴里這麼說,卻止不住握著蔚雲漸滑的手,即使他咬牙苦撐,不消一刻他也要跟著墜落山谷。

「你這又是何苦?放了我……你就能解月兌了……」而她也能解月兌了。蔚雲淒然道。

「不行!我才不要解月兌!」他紅了眼,不暇細想,趁著還余著那幾分力,將力量集中右手,用最強的勁道將蔚雲向上拋起,接著無力地松了左手……

他欣慰地在視線所及範圍內看著她攀任了樹,然後他的嘴角浮出微笑,跟著,蔚雲的人影漸小,小的終于看不見。

「鐘清流——」蔚雲伏在崖邊,忽略隨時都有再度墜崖的可能,驚愕地看著鐘清流急速墜落,未加思索地朝山谷大喊「我是劉蔚雲——鐘清流——你听到沒有?我就是劉蔚雲——我喜歡你——」

老天保佑他來得及听見!她不希望他帶著遺憾與她的謊言離開世界。

空蕩蕩的山谷傳來陣陣回音,但她沒有得到鐘清流的回應,一個字也沒有。

風呼呼奏著離別曲,樹枝摩挲著唱出哀歌,崖邊的人兒滴著淚,為一個愛著她的生命當著她的面為她消失而悲。

蔚雲愣愣地伏著,盯著吞沒了鐘清流的山谷,就這樣靜靜的不動,像是雕像般,時間也跟著靜止。

★★★

「你是劉蔚雲?」上官君驊掩不住的震驚,透露于他變調的聲音之中。

你喜歡他?沒問出口的話也偷偷藏在他變調的聲音之中。

他一直遠遠地徘徊在鐘山的半山腰,不敢過于靠近山巔,沒勇氣見到他們相偎相依,但又割舍不下這份情感,像個不願投胎的孤魂,死守著心之所系,又不敢將之驚動,得不到卻也放不下、看不開,個中苦楚,誰能得知?

听到聲音後,他快步急沖上來,見到的便是這般光景。

不知呆愣了多久,蔚雲隨著鐘清流而去的神志,在听到上宜君驊的詢問後,這才慢慢蘇醒,緩緩地點了點頭。望著他的那雙明眸,嵌著晶亮的淚珠。

訝于她的身分,更心疼她潸潸落下熱淚,上官君驊放下對她身分的疑問。

「雲……劉姑娘,發生了什麼事?鐘公子呢?」

「他……在下面……」蔚雲睇望吞噬了鐘清流的深谷,彌漫的霧氣擋住她的視線,擋不了她的淚水。

當初她曾許下最後一個願望——助上官君驊逃走,鐘清流這一墜崖,他自然可以趁此逃月兌;她什麼都沒做,這個願望竟然莫名其妙地達成了!只不過,以奪走一個生命來達成,上天這個開玩笑也未免開的太大了。

「你是說,他墜落谷中?」上官君驊的呼吸停了下來,腦中霎時空白一片。

突來的變化總是令人手足無措。一路被挾持的這兩人,在獲得了自由之際,竟然只是呆若木雞地相互對望,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

良久,蔚雲才點了點頭。「你快趁這機會逃走吧。要是晚了,他那群手下找了上來,你就走不掉了。」蔚雲鼻音濃重,淚還未干。

「那你呢?」放下她一個人走,他才做不出這種事。

「我要繞下去看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是個禍害,我才不相信他會這麼短命!」蔚雲略述了方才驚心動魄的過程,話中包含了訴不盡的哀愁。

「我陪你一起去。」上官君驊毫不遲疑。

「要是他沒死,見著了他,他一樣不會放過你,你就快走吧。」蔚雲哀悼鐘清流的遭遇之余,仍是心懸上官君驊的安危。

「其實這些天來,他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對我的戒備松的很,不怎麼管我死活,他那群手下也不怎麼搭理我。」上官君驊道︰「只是,在未確定他是真心待你之前,我放不下心離開,是以留了下來。」她正面對著如此重大的打擊,就別再煩亂她,增添她的苦惱吧!他壓下不舍蔚雲的晦澀感情而未吐實。

「他是真心的!」蔚雲突然激動得聲音大了起來。他為了她而墜崖,還不夠嗎?

上官君驊略去心中的失落,微笑道︰「我知道。所以我陪你去找他,你也不必擔心他不會放過我。走吧!」他的神情誠懇可靠,聲音溫和堅定,足以穩住任何一顆搖擺不定的心。

蔚雲神色一緩,終于笑著點頭。

★★★

而這一找,足足找了兩個多月。

鐘清流像是空氣般消失,不見人影,也找不到尸體。

「清流!你到底在哪里?」蔚雲幾乎語帶哭音。

今天又是一無所獲。

她虛月兌地提著沉重腳步,雙肩松垮,身軀搖搖欲墜,步履維艱。曲徑小路盡是石子亂草,滯礙難行,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名門閨秀,兩個多月來在這山區谷底間,吃盡了苦頭。

「劉姑娘,天色已暗,不如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找。」見她疲憊的模樣,上官君驊這話說了不下幾十次,蔚雲始終無動于衷。

這兩個多月來,他們翻遍谷底每一寸土地,踏平每一株亂草,就是找不到鐘清流。每天天亮帶署希望出發,到了晚上又失望而回。他們不想與鐘清流的手下踫面,平添麻煩,所以將就著住在谷底一間廢棄的簡陋小茅屋里,遠離塵世,就這樣,這對養尊處優的公子姑娘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度過了兩個多月,完全與世隔絕。

「再不回去,山區要有什麼蟲蛇野獸,很危險的。」上官君驊不得不使出嚇人的招數。她根本就撐不下去了,為什麼還這麼固執?

每天他都要用盡辦法勸她回去。她的健康狀況原本就差,再這樣天天折騰白己,遲早會累垮。上官君驊苦口婆心勸了又勸,儼然一副保母姿態。

蔚雲吁了口氣,神色頹然地宣告放棄,答應回去。

簡陋的小茅屋里,家具粗糙又少的可憐,但他們誰也沒嫌過。難得兩個官宦子弟,為了一個生死未卜的鐘清流,甘于枕石漱流,在這荒僻谷底過了兩個多月。鐘漬流在他們心中微妙而曖昧的重要性,不言自喻。

「我們還是離開吧!」蔚雲頹喪地坐了下來,破舊的木椅發出嘎吱聲。

「你確定放棄?」上官君驊體貼地為她倒了杯水。他老早就想放棄了,只是見到她一頭栽進了希望的漩渦,不忍心拉她一把,干脆陪她一起沉淪。

「這麼久了還找不到人,傻瓜也該知道要放棄。」蔚雲苦笑道︰「你一直不忍心破壞我的美夢對吧?」她嘆了口氣︰「跟著我住在這不見人煙的谷底,也真的難為你了,我想明早就離開好嗎?」

她露出了兩個月多來首次的笑容,雖然苦澀,總比之前的淒楚心酸要好上許多。上官君驊欣慰地想。能同她住在這世外桃源,共迎晨昏,相持相依,他其實非常樂意;只是離開這里後,若她能在未來生活中列有他的一席之地,考慮他們的可能性,他會窮盡自己一生,同她分享喜樂,分擔哀愁,生死與共。

「當然好,我可以先送你回蘇州,再回汴京。」順便提親,上官君驊在心里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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