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在妳的生命里,哪一段時光最難忘?」
湛藍假裝偏頭苦思著。其實不管經歷多少歲月,和湛然相處的那段時光是令她最難忘的。不僅僅是因為湛然,還因當時有母親的愛,及對身世的無知。而往後的歲月即使再美、再甜,也難免有些遺憾。
「想這麼久?」胡世杰的表情有些失望。「換成是我,根本不用想,一定是認識妳至今的這段時光。」
湛藍听了,心里很感動。她笑望著胡世杰,牽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柔聲道︰「謝謝你。對我而言,每一個時刻都令我懷念,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對此刻的我而言,都是非常美好的。」
胡世杰的神情明顯有些失落,畢竟,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所愛的人的心里有著最重的分量。
湛藍內心雖覺不忍,卻也不願說謊。她溫柔地笑著,緊緊挽著胡世杰的手,說道︰「我們還是進行式呢!每天都享受著,怎麼能用『懷念』這兩個字呢?莫非,你覺得我們現在不像從前那麼甜蜜了,所以,你懷念……」
「妳知道我的意思的。」胡世杰急忙打斷湛藍的話,慎防她再咬文嚼字下去。讀理工科的人最怕遇到中文系的女孩了!這是他的弱點,湛藍最知道了。「藍藍,我只希望妳能明白,妳在我心里是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替代的。」
湛藍甜笑著點點頭,表示理解。
「就這樣?」胡世杰又開始沮喪了。
「世杰,你以前應該讀過論語吧?損者三友,友便闢,友善柔,友便佞。你希望我說一些言過其實、諂媚、欺哄你的話嗎?我想,你應該能夠感受到我對你的真心。」
「0K!0K!我投降,孔夫子的話少說也經歷了兩千年的碎煉,誰能辯駁呢?好吧!依妳、依妳,妳高興怎麼表示,就怎麼表示。」胡世杰無奈地搖搖頭。
「怎麼,後悔和中文系的女孩交往啦?」
「哪有?我高興都來不及呢!」說著,他將湛藍的手放到唇邊,狠狠地啄了兩下。「我愛死了呢!」
湛藍笑望著胡世杰,心里洋溢著甜蜜的滋味。不管她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世杰總給予她高度的包容,他讓她感受到被尊重、被疼愛,他給她的感覺,不僅僅是情人,或許還有一點點父親的味道。
「世杰,你放心吧!」湛藍突然開口說道。
胡世杰狐疑地看著她,不懂她這天外一筆的話是什麼意思。
湛藍微微笑了一下,將視線調向前方,並不打算作任何解釋。
「上路吧!」她輕輕丟下這句話。
胡世杰望了她一眼,並不追問,她做任何事都有理由。看見她的笑容,他便知道是好事,就像看到太陽,便知是晴天那般的確定。
第二章
和在私人公司上班的人比較起來,老師待在工作崗位上的時間可短得多了。湛藍早早便下了班,先到約定好的西餐廳喝杯咖啡,等待其它四個死黨的到來。
昨晚在電話中,紀盈盈興奮地說要和大家分享一件有趣的事,而且和她有關。不管她怎麼逼問,紀盈盈都三緘其口,還表示若現在說了,明天聚會要說什麼?
有這麼悲慘嗎?他們竟然到了找不到話題聊天的地步?
湛藍啜飲一口咖啡,翻開手邊的雜志。又是緋聞、三角戀情,大概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擺月兌不了感情的磨難。前妻跳出來替前夫洗刷負心漢的罪名;前女友為前男友扛下分手的責任;記者下了眉批︰影藝圈多重情女子。
而現實生活呢?湛然的母親即使擁有丈夫,還是毅然決然離去。父親沒什麼可說的,畢竟先背叛的人是他。可是,湛然畢竟是無辜的,他由一個陽光少年變得陰郁……湛藍想著,心都疼了起來。
陸陸續續有客人上門,胡世杰是四人中最先到達的一個,他跑得氣喘吁吁的。
「等很久了?」胡世杰一落坐,便柔聲問道。他握住湛藍的手,深厚的情意,外人一目了然。
「是呀!等得一顆心都快碎了。」湛藍故意嘟起嘴抱怨道︰「這麼晚才來。」
「我可是下班時間一到就往外沖,不理會老板在身後叫喚。搞不好明天老板就叫我卷鋪蓋走路呢!妳還嫌我慢,真是狠心的女人。」胡世杰搖著頭,一臉的傷心欲絕。
湛藍抬眼瞧著胡世杰的表情。還真會作戲呢!兩人相處久了就有份默契,對于對方所說的話,不會只看表面。她喜歡這種輕松的感覺。
「嗨!藍藍、世杰!」紀盈盈的大嗓門一進門就扯了開來,引起不少人側目。
她才不在乎呢!況且,她就是愛引人注意。
「藍藍,我告訴妳一件奇怪的事。」紀盈盈等不及坐下,便抓著湛藍的手臂,激動地說了起來,但卻被湛藍掃興的打斷。
「妳不是說要等大家都到齊了才說嗎?說什麼不耐煩見著每個人就重復說一次,浪費口水。」
「哎喲!妳干嘛把我的廢話記得這麼清楚?我等不及了嘛!因為今天我又巧遇到他,而他竟然要我代他向妳問好,妳說奇不奇怪?」
紀盈盈說得口沫橫飛,湛藍和胡世杰則滿頭霧水地對望著,不知紀盈盈到底在鬼扯什麼。
「喂!妳別興奮過頭了。到底是什麼事?說清楚。」胡世杰皺著眉,嚴肅地看著眼前這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
「事情是這樣子。有一天,我和人事室的幾個女孩子一起用餐,听他們左一聲『湛藍』,右一聲『湛藍』的,心里覺得很納悶,詢問之下,才知最近研發部來了一個從國外回來的男孩子,叫『湛然』。」紀盈盈刻意卷舌,發出那個「ㄖ」的音。
湛藍一听,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湛然!湛然回來了!湛藍感覺自己的笑臉慢慢僵化了。
紀盈盈絲毫沒有察覺到湛藍臉上表情的變化,依舊興高采烈地說著。
「後來,我到研發部去看那個湛然,哇!真是迷人,可是好冷漠。我上前和他搭訕,跟他說,我有個朋友叫『湛藍』,發音跟他的名字很相近。他『哦!』了一聲,又繼續盯著計算機屏幕。湛藍,妳不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嗎?」
「啊!」湛藍有些失魂落魄的,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胡世杰望著湛藍,心里感到有些疑惑。
「藍藍,妳的名字那麼特殊,竟然有人的名字跟妳的那麼相似,而且,我覺得他跟妳父親的氣質還挺神似的呢!」
「聯想力別那麼豐富行不行啊?」胡世杰白了紀盈盈一眼。其實他心里也充滿了好奇,因為湛藍的臉色實在蒼白得嚇人。
怎麼辦?該怎麼回答?湛藍感到非常苦惱。湛然不承認她是他的妹妹,且態度冷淡,她該如何解釋呢?
「喂!藍藍!」紀盈盈有些不耐煩了。「怎麼回事呀?」
胡世杰心知有異,但見湛藍一臉為難,也不想逼她,于是挺身為她解了圍。「藍藍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呢?倒是妳,人家要妳替他向藍藍問好,以妳的個性,不可能不打破沙鍋問到底吧?」
「說得好!可是這次我真的踢到鐵板。下班時,我在停車場遇到他,跟他說,我今天要和那個湛藍踫面喔!但他只酷酷地丟下一句︰『代我向她問好。』就鑽進車子,然後揚長而去。我這絕世大美女站在他面前,他竟連瞧都不瞧我一眼。」紀盈盈恨恨地說著,但臉上卻有種幸福的神采。她大概還追憶著與湛然相處的情景吧!
「我想,因為妳一天到晚跟他提什麼湛藍的,他要妳代他向我問好,不過是隨口說說吧!」湛藍淡淡地說道。她已慢慢恢復了平靜,不!應該說,她已經恢復了偽裝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