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個答案讓紀盈盈有些失望,她原以為湛藍或許認識湛然,甚至希望他們有親屬關系,那她便可借機拉近和湛然的距離。「真的毫無關系嗎?」她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句。
「妳這小表煩不煩啊?」胡世杰扯扯紀盈盈卷曲的馬尾,啐道。
紀盈盈「啪」的一聲,打掉胡世杰的手。「再叫我小表,我就剝你的皮喔!我不過小藍藍一個月,怎麼她是大人,我就是小孩啊?你對藍藍偏心,大明對容容偏心,就我……」紀盈盈感到滿月復委屈。
「喂!妳模模良心,妳可是集我們四個人的寵愛于一身,可別不知足了。」
「誰希罕你這種愛啊?我都二十五歲了……」
「我知道,我知道,妳現在是思春期,需要一個寬闊的胸膛,一個親密的愛人。好吧!為了成全妳,告訴胡哥那個叫什麼湛然的電話,我當妳的紅娘。」
「只要你別破壞我的形象就好了!」
胡世杰和紀盈盈兩人就著湛然繼續話題,笑鬧的聲音像是陣陣目雷,轟得湛藍頭痛欲裂。
她霍地站起身,對著眼前驚訝約兩人露出虛弱的笑容,說道︰「我去洗手間。」
言畢,她轉身逃走,不管身後兩人持續的靜默。
鏡子里映現著一張如死灰般蒼白的面孔。
沒想到湛然竟然回台灣了!原以為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他,結果竟是近在咫尺。湛藍無法厘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既興奮,又恐懼,且充滿著疑惑。他為什麼不告訴盈盈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刻意當她是陌生人,是因為心中仍然有恨,還是不願承認兩人是兄妹的事實?他真是丟了一個難題給她,讓她無所適從,甚至不知該以何種態度去面對盈盈所提的種種問題,她甚至不能問盈盈他過得好嗎?
湛藍嘆了口氣,腦海中浮現九年前那個理著平頭的男孩的身影,盈盈說他酷得迷人,和她記憶中的印象差距頗大。她好想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好想跟他說說話,听听久違的聲音。
可是,他願意見到她嗎?想到兩人之間這九年的空白歲月,湛藍不禁有此一感傷。
他真的對她毫無感覺了嗎?湛藍望著鏡中的自己,心中充滿了疑惑。縱使沒有未來,但她仍希望過去的種種能在彼此的心里留下最美的記憶。可是……
唉!算了,多想無益。
湛藍彎,洗了把臉,平靜心情後,朝鏡子嫣然一笑。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她不想表現出任何異樣,惹來無謂的紛爭。
她吸了口氣,打開洗手間的門,同座位上走去。
只見劉大明和章惠容也到了,他們四人聊得正起勁。
「怎麼待了那麼久?身體不舒服嗎?」湛藍一落坐,胡世杰便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
湛藍捏了捏胡世杰的手,笑著看看他,表示沒事。
「喂!都老夫老妻了,別這麼肉麻行不行?」紀盈盈一副不屑的神色。
胡世杰這回倒不與她斗嘴了,只是迅速地吻了湛藍的臉頰一下,以勝利者的姿態向她示威著。
「哼!」紀盈盈嘟起嘴,把臉別向一邊。
「我一直好羨慕藍藍和世杰,交往這麼久,彼此相知相惜,互相融入對方的生活圈,共同的話題好多好多。你們已習慣了彼此,當對方是另一個自己,所以,你們不會輕易舍棄對方,因為,那像是舍棄了半個自己。」章惠容雙手托著腮,眼楮望著遠方,淡笑著說道。但若仔細端詳,便可看出那笑容帶著一絲苦澀。
在場其它四個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覷。
「這是很平凡的戀愛故事吧!大部分的人不是都如此嗎?」胡世杰覺得他和湛藍的感情雖然甜蜜,卻也沒什麼了不得,而他就是喜歡這種平凡。
「沒錯,是很平凡,卻平凡得讓人嫉妒。」
章惠容此語一出,其它四人更生疑惑。
「容容,妳沒發燒吧?」紀盈盈傾身向前,隔著圓桌,將手放在章惠容的額頭,測量她的體溫。
「容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湛藍盯著章惠容,關心地問道。
章惠容整個人瘦了一圈,原本豐潤的雙頰凹陷下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湛藍直覺應是一段感情改變了她。
「我沒事,有感而發罷了。其實有時候我很害怕年紀大了,沒有感情基礎,就為了結婚而結婚,然後兩人回憶過往,竟沒有話題可聊。
「即使有,但也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沒辦法像藍藍和世杰那樣,只要一提起『玉山』這兩個字,便自然而然地記起我們在玉山度過的那個狂歡的夜晚……」
「那這樣好了。」紀盈盈突然打斷章惠容的話,「妳就接受大明,這樣,妳就能有妳理想中的戀愛及婚姻生活了。」
紀盈盈此話一出,湛藍和胡世杰先是一愣,然後相視而笑,而兩個當事人--劉大明羞紅著臉傻笑,章惠容則無奈地搖著頭。
「本來就是嘛!妳要適那樣的生活,又不願去經營,當然只有羨慕別人的份了。」紀盈盈理直氣壯地說道。
「盈盈,從我認識妳到現在,這是妳說過最有智慧的一句話。」胡世杰拍拍紀盈盈的背夸道。
「我的話還沒說完哩!為了避免產生遺憾,我決定要主動積極地去追求湛然。俗話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我的勝算可大呢!」
「妳要追湛藍?干嘛,有病啊?」劉大明和章惠容一听,滿肚子疑惑。
「不是湛藍,是湛然……」
紀盈盈果然又重復了有關湛然的話題,她似乎樂此不疲,而章惠容和劉大明也煞有其事地提供各種求愛守則。
湛藍心里感到百味雜陳。她嘆了一口氣,抬起眼,和胡世杰關愛、探詢的目光對個正著。她朝胡世杰眨眨眼,舒緩凝結在兩人之間沉悶的空氣。
「想什麼?」胡世杰直覺湛藍有心事。
湛藍將身子挪向胡世杰,低聲道︰「我總覺得容容話中有話,或許她背後有個難以向我們啟齒的故事。」
就像妳一樣?胡世杰心想,但沒有表現出來。是同理心讓妳變敏感嗎?胡世杰在心底問著。
此刻,他覺得和湛藍的心不再那麼親密,彷佛有了距離。章惠容對他和湛藍兩人感情的歌頌,他會以為完全正確,而今卻發現,只對了一半,或許,在湛藍的內心深處,有著他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棒天,湛藍突然表示下班後要去逛街,然後自己回家,要胡世杰別去接她。胡世杰心覺有異,還是笑著叮嚀她路上小心。
此刻,湛藍站在停車場敖近一棵大樹底下。陸陸續續有人下班,湛藍竭力梭巡著熟悉的身影。
昨夜,她輾轉難眠,和湛然見面的像熊熊烈人般燒灼著她的心。她等不及想要見他,可是卻沒有他的電話,就算有,她也不敢貿然打結他,只怕打草驚蛇,他反而會躲起來,不讓她找到。
好不容易捱過一天,可是站在這里,她又不敢保證一定可以見到他。
湛藍引領企盼,心跳加速,那感覺就像比賽後,等著評審宣布名次時那樣緊張的心情。
一個頎長的身影走出了公司大門,融入暮色之中,湛藍一眼便認出他來。兩人分開時,湛然還是理著平頭、瘦削的高三學生,而眼前這男子有著一頭狂放不羈的亂發,肩膀變寬厚了,個子似乎又長高一些,走起路來,非常具有男子氣概。
他其實變了很多,但湛藍最愛的那雙深邃眼眸及弧度向下卻美好的唇型,仍和她記憶中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