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住邊台灣,怎肯輕易拋下親戚朋友移居人生地不熟的外國;只是礙于爸爸的病……
必于這個問題,家人也猶豫不決許久;如今,母親在考量父親的病況下,也不得不決定盡快移民到瑞士。
雖然他已是二十三歲的成年人,席母仍不放心他一個人獨自留在台灣。
母親的頑固是出了名的,她若是堅決要帶一家四口移居外國;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單獨留下。但……他舍不得涼曦啊!
「四少,不吃會冷掉的。」她將餐盤推到他面前。
席少宇輕扯了下嘴角,食不知味的將食物送進口。
她靜靜看了看,問道︰「好吃嗎?」
「不錯。」他漫不經心的應道,隨即又嘆了口氣。
他守著她七年,真要拋下她到瑞士……萬一又有不肖之徒攻擊她,萬一她一個不小心掉進敵人設計好的陷阱,萬一她愛上了別人……
老天!光是想著,他就冷汗直冒。
不行!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但一想到老媽說一不二的個性……哎。
任涼曦看著他唉聲嘆氣,又瞧瞧他眼前的那盤宮保雞丁飯。
她不解的想道︰那飯真的有那麼難吃嗎?
???
「送到這里就好了。」任涼曦轉頭說道。
席少宇站在原地,不搭腔。
一整個晚上,他說的話寥寥可數,泰半的時間都直盯著她看。
他是怎麼了?是有話想對她說嗎?
「四少,你想說什麼?」
席少宇錯愕的抬起頭。他有滿肚子的話想對她說——他對她的愛意、他心中的不舍、他即將離開她的事情……
但,她又是怎麼看待他的?
在她心中,他是否佔有一席之地?或者她只是把他當成鄰家的大哥哥,一個唾手可得的兒時玩伴。
他激動的緊握拳頭。不會的!老天不會對他如此殘忍,他企睜的是她同等的愛意,不是成為她身邊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他心中有許多想法,紛然雜陳的心情起伏不定……
他怔怔地望著她。好半晌,他才走近她,顫巍巍地捧起她的臉,猶如手捧著易碎的瓷女圭女圭般小心仔細。
「涼曦,你懂嗎、你嗎K驪?我對你的心……」
懂什麼?他的心值得她去研究嗎?任涼曦一臉不解。
雖說她認識四少七年了,但她部不十分明白他。
他偶爾會直愣愣盯著她瞧,大半天不說一句話;等她一發現,他又會手足無措的收回眼光,扯開話題。
從她認識他那天起,七年了,她卻更加了解他。
她再度抬起頭,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不懂。」
「為什麼?!七年了!再遲鈍的人也該有感覺,為什麼你就是不懂?!」他絕望的低吼,吼出他心中多年來的疑問。
他對她的心不容置疑,他對她的愛,連任伯父、任伯母都窺知得一清二楚,為什麼她竟毫無所覺。
她看著他異乎尋常的激動,第一次發覺,這樣的四少是陌生的。
在她印象中,四少總是體貼入微,什麼事也不放在眼里,典型的樂天派。她從未見他如此失態……他額上青筋直跳、雙眉緊緊揪著,仿佛他內心充滿了極度的痛苦與悲傷,只稍多一點刺激就會立刻崩潰。
她盯視著他好一會,想起自己從不曾如他這般激動的時候……一時間,她內心深藏的疑惑月兌口而出。
「四少,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不是人?」
他別開頭不想听,卻听得一清二楚。之後,他回頭深深望了她一眼,眼中有驚疑、不信,以及……可笑的悲哀。
天空烏雲滿布,遮蓋了月光,像是在暗示他的絕望。
席少宇仰頭苦笑。
他是該徹底死心了,他誆騙了自己七年,告訴自己默默付出的情感終有一天能獲得回報。他七年如一日的呵護著她,盼望她能回應自己的愛,期待她的心思佔滿他一人。
他騙誰啊!盡避再過十個寒暑,她對他依然……無動于衷。而今她竟企圖以這可笑的借口教他打退堂鼓!
認識她七年,他難道分不清她是人是鬼?!
懊要放棄了,他不願強迫她接受自己的感情,也不願加深她內心的困擾,更不想再從她口中听到類似回絕的話語,那會令他再度教無法承受。
席少宇低下頭,深深地注視她,像是要一輩子將她刻在心版里。
「涼曦,我不會再來找你了,永遠。」
他舉起手,溫柔的拂開她臉上被風吹亂的發。
無聲的嘆息回蕩在風中,久久,她才回過神,低低問了句︰
「為什麼?」
沒人回答她,她眼前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光影隨著那漸行漸遠的人影逐漸模糊消逝……他走了。
在她十六歲那年。
???
入秋之際,任涼曦進入首屈一指的大學。以著驚人的才智,她以三年的時間完成了大學學業。
「席少宇」三個字像是徹底從她生命中抹去,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她最後一次到席家,看到的是滿屋子的陌生人。她這才知道,席家四口已移民到瑞士去。
那天,她默默的坐車回去,一個人在兩人經常偶遇的公園里頭,從白天坐到月亮升起。
她平靜的接受席少宇已經離去的事實,繼續過著原來的生活,每天忙碌得穿梭于學校和家庭間。
進入研究所後,她另外選擇了一門冷僻的科系——「基因工程」,並且把全部的時間花在實驗室里頭。
偶爾,她心思會停頓一兩秒,腦中一閃而逝的景象,不是過去出身千百回的原始叢林世界,是當年席少宇絕望遠去的背影。
之後,她總會不自主想起他離去前說的話……
四年的光陰沒有改變什麼,她依然解不出當年席少宇留下的疑問,她百般嘗試的結果,只證明她徒然耗費了時間。
研究所的課業繁重,為了方便使用實驗器,她老早搬出家里,住進了研究生宿舍。
與她同住一塊的室友,是和她同一學年的女孩紀桑潔。
她個性活潑好動,三天兩頭的不見人影,每每在出人意料的情況下出現,譬如她踫上死纏爛打,說什麼也要硬拗到一頓晚餐約會的男生時。
像現在,她正站在系館前,身邊是一徑想盡鎊種辦法想邀約她晚餐的大學部教授;當然,還有不知從哪憑空冒出來的紀桑潔。
「老師,恭喜你啊!」紀桑潔皮笑肉不笑地說。
「恭喜我什麼?」王教授不解。
「听張老師說,明年的系主任百分之百提你的!這麼大的事,當然要先向你說聲‘恭喜’啊!」
「哎,張老師說的是客氣。是不是由我出任系主任,系上還沒定案。」王教授嘴上雖這麼說,心里卻不禁得意萬分,眼楮還不時偷偷瞄著任涼曦臉上的表情。
任涼曦想走,手臂卻不知何時被紀桑潔悄悄握住。
「老師你別客氣了!系上的人都知道系主任除了你沒有第二人選,其它只是時間問題。」紀桑潔緊接著再送上一頂高帽子。
「哪兒的話!系上人才濟濟,每個老師都比我優秀百倍,我怎麼比得過那些老前輩?」
「老師說的是,系上有能力的人才是挺多。像前陣子,就有人謠傳洪老師有意與你競爭……」紀桑潔滿意的看到王教授頓時僵硬的臉,然後又接著說︰「但他哪里是你的對手,光憑他和女學生糾纏不清的男女關系,就被校長摒除在外。你知道的,校長最痛恨教授與女學生牽扯太多,教師和學生如果不清不楚,本來就容易惹人非議。」
她這話如一桶冷水潑了他全身。
之前校內的師生戀鬧上新聞媒體,被甩的女學生硬著指責昔日相戀的男老師對她性騷擾;擠到後來,校長一听到教授和女學生間曖昧不明的交情,總不免先把教授召去關切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