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崇清的三女兒高掌西嫁給了莊經世的兒子,也就是莊鈺萍與莊鈺茹的弟弟莊鈺華,故此與高家是姻親了。
斑鎮東太太沈婉湄對于她那小泵子高掌西根本就沒有好感。
因為高崇清三子一女,分別是鎮東、耀南、掌西、定北,最能把持高家產業的不在于三個兒子,而在于高掌西手上。
筆此,做妻子的很替丈夫不值,對小泵更不生好感了,這連帶對她的丈夫莊鈺華的家族,也有點自然而然的心病。
斑沈婉湄于是擺出一副不屑的嘴臉,道︰「莊經世根本是一毛不拔的人,莊家幾兄弟姊妹全是失匙保險箱,現在這靈堂上的一位,若不是嫁給榮必聰嫁對了,哪有今日的風光。
「而且呀,不是我說家里的人壞話,姓莊的下一代也不見得成才長進。我們家姑爺莊鈺華就是出了名的沒本事人,莊經世表面將事業交給第二代,事實上,實權仍在他手上。連兒子也不勞栽培,讓他跟在我們三姑娘掌西後頭做應聲蟲,又怎麼肯伸手去扶女婿方國棟一把。」
豪門恩怨,是非黑白,關系糾纏不清,任何一個社交場合內都有人爭相議論,听不勝听。
喪禮的喧鬧場面過去之後,莊鈺茹終于入土為安。
莊鈺茹下葬之後,要處理的就是她財產的分配問題。
第2節醫囑的副本
律師上官融老早就把遺囑的副本分別交到榮必聰、榮宇與榮宙之手。
其實遺囑內容甚是簡單,莊鈺茹大致上把財產一分為二,平均給她的一子一女。此外,莊鈺茹把手上的榮氏股權中的百分之十撥作永久慈善基金之用,管理基金之權屬于榮必聰。本金原則上不能變賣及移動。其余榮氏股權就分給榮宇與榮宙,換言之,姊弟倆各有百分之十三榮氏股權。就連她擁有的首飾,莊鈺茹都詳細指定,哪些是分給榮宇,哪些是分給榮宙。
榮必聰的產業之多,遠在莊鈺茹之上,因而沒有把財產分到他頭上去,是順理成章的事。
然而,莊鈺茹留給他一個銀行的保險箱,說內里的所有,全歸榮必聰名下。
上官融在榮宇與榮宙跟前沒有透露那保險箱內所有之物,直至他親自造訪榮必聰時,才對他說︰「榮兄,我特別給你送保險箱的鑰匙來。莊鈺茹生前囑咐過我把鑰匙送給你時,才告訴你保險箱存放了些什麼。
「可能她知道,要辦理遺產稅事宜很費勁,故此先要我給你交代一聲。」
「很費你的心了。」榮必聰說。
「她說,保險箱內其實只有你當年買給她的一件首飾,是一只瓖了兩顆心形鑽石的戒指。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東西遺留給你,想是她知道你已有齊天下間的一切。」
「內子遺留給我的其實已經很多了,我不是有一雙兒女嗎?」榮必聰說這兩句話,不是不真心的。
莊鈺茹把那只瓖了兩顆一克拉心形鑽石的戒指送還給榮必聰,讓他留念,怕是要表達一段難忘的結發之情。
當年他們有過困惑艱難的日子,莊鈺茹安分守己,毫無怨言地熬過去,直到榮必聰開始抬頭,家境漸漸富裕時,他就買回來第一件首飾。
這只鑽戒在莊鈺茹的所有珍貴首飾中,論寶石價值真是最最微不足道了。
誰不知道今天的榮必聰夫人是法美兩國最大的珠寶行巴黎格富比和紐約鐵芬尼的常客。
她跟榮必聰三十周年結婚紀念時,從丈夫手上得到的那件首飾就價值一千萬美元,名為「情霸天下」的頸鏈,是用最無懈可擊的全美鑽石與綠寶石等瓖嵌而成,清雅高貴得晶光四射,真的一如戴用它的女主人,高貴溫文之中,見著沉醉在幸福之中的霸氣。
這條價值連城的頸鏈跟榮必聰第一次送贈給莊鈺茹的戒指相比,在金錢價值上,真是差太遠了。
然而,榮必聰知道在意義上,那戒指對莊鈺茹來說是截然不同的。
當年,他把戒指帶回家,套在莊鈺茹手上去時,說︰「我們連結婚都太匆促了,應該送你鑽戒作訂婚用的,只是當時也太窮了,是不是?如今我補償過來。」
莊鈺茹抬起頭來,很認真地問︰「聰,這是不是你送給女人的第一件首飾?」
榮必聰一怔,說︰「對的。」
「那好,位以先而尊,我在你的生命上永遠第一。」
「你怎麼這樣說?」
「不是嗎?我敢賭在以後的日子里,你不知會買多少件首飾送人,有本事的男人,這是他們的權益和專利,我只能爭取我能有把握到手的人與事。」
榮必聰抱緊了妻子,說︰「請相信,我愛你。」
莊鈺茹輕輕掃撫著那兩顆一克拉的心形鑽石,再說︰「這代表兩個相愛的人的心緊靠在一起,這也是你的承諾,我將保存、擁有它,直至我歿。」
就是這句話了。
如今莊鈺茹逝世了,她就把這最寶貴的首飾交還丈夫。
兩個相愛的人兒緊靠在一起的訂情示愛信物,最低限度由其中一人保管著。
榮必聰把保險箱的鑰匙存放好,宛如保有一段恩愛,不需外露,甚至不用查檢,便可以珍藏至永遠。
他的這番心思與舉動跟女兒榮宇就截然不同,她忙不迭地檢視分得的珠寶。
莊鈺茹因為自知彌留在即,故而把所有首飾,除了那只留給丈夫紀念的戒指留在保險箱內之外,其余的她都提了出來,放在家中,好方便兒女分取,不用經過繁復的認領遺產手續。
榮宇的興奮心情無疑是難以禁捺的,忽然地大財到手。
在莊鈺茹沒有逝世之前,榮宇和榮宙能私自調動的錢還不過是一千萬港元左右,這些私蓄只是在榮氏工作所得的薪酬與紅股的累積,以及他們偶然做一些投資生意所獲的盈利而已。
嚴格來說是失匙夾萬,生在金礦之內,可望可即而不可用。榮必聰根本認為兒子與女兒在商業上都不成熟,故而,他對集團內幾位得力董事的信任程度遠在兒女之上,換言之,更不會把大量現金與營運實權放到榮宇與榮宙手上去。
他曾嚴厲地對這雙兒女說︰「總有一天有你們的份,只是這一日遠遠未至,你們得好好地學。」
突然之間,母親逝世,把她名下的財產分發到自己手上來,這番自由度可大了。
當榮宇對著那一套套五光十色的珠寶首飾時,實實在在地忍受不了誘惑,便關起睡房門來,逐套戴上,于鏡前細覽,歡喜得難以形容。
這些首飾其實對她並不算陌生,有好幾件在母親生前,已經借用過,以出席大場面。
但跟現今擁有它們,感覺是不一樣的。
況且,曾有一次,榮宇參加高掌西主持的一個工商聯會周年餐舞會,向母親借用首飾時,被父親听到了,狠狠地訓了她一頓︰「借貸這回事,只應在兩種情況下進行,其一是自己缺乏,而又有急用,非借不可;其二是借轉運用,可以產生大利,那也不妨借貸。你如今呢,兩種情況都不是。戴不戴首飾,你都是榮必聰的女兒,誰會看不起你?年紀輕輕的濃妝艷抹更不知所謂。」
榮宇當然不能反駁,只好悶聲不響地返回自己房里去,生自己的氣。小時候想買一個可愛的洋囡囡,要等父母批準,要千方百計地令父母心軟下來,才會遂自己的願。那時候總想,長大了就好,可以自由自主,喜歡買什麼都可以。
簡單一句話,榮宇太希望不用看父親的臉色,就能得到自己鐘愛之物,做高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