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驥為了父親這番說話,回家去把自己的妻子痛斥一番,道︰「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是什麼身分了,小家碧玉出的身,要在老太爺跟前以五十年代粵語殘片的手法去做貝欣的是非,簡直是白痴。」
斑驥夫人哭喪著臉說︰「我只不過想幫你而已,嫁給你之後,拼命生孩子,還不是為你加添勢力,生得人都變得痴痴肥肥,長年累月低著頭只見大肚子而不見腳趾的日子,你以為好過嗎?」
斑驥冷笑︰「拜托,你的智慧水平很有限,別給我幫倒忙,你就安分守己地做你最拿手的好戲,父親的身家即使按我們兄弟三個人頭分,還有母親的私己錢,怕會按孫子的人數來作分配基礎,你幫我賺不到大錢,就朝小錢上著手好了。」
斑驥不是刻薄,他是就事論事,也太清楚妻子是哪塊材料了。
倒是高驄的妻子李瑜,比較深沉內向,也有學識,與高驄為人很是配襯,是一對很懂耍高招手段的夫妻。
李瑜是香港大學畢業的,一畢業便考進政府當政務官,受政府傳統的行政訓練,算是相當扶搖直上。年紀才不過三十多,就已當到副署長之職,按照政府的規定,在若干部門任過職。
可惜的是,這種年輕高官的身分雖屬矜貴,但派守的衙門一直不是最多人巴結的部門。剛從衛生署調到天文台,就算升任台長,預聞的機密與掌管的策略資料,也不過是天氣,不能起什麼商政上的作用。于是,在高敬心目中並不把這位媳婦兒太看在眼內。
別的不說了,就前些時,中國下決心要在九七年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這個消息早就已為一些極親英的香港議員句權貴所預知,有了這等重要資料,就不知可以在市場上得到多少利益。若是能及早在中國領導人鄧小平接見英國首舊撒切爾夫人之前,把手上握有的地產與股票放到市場去,一來一回就已大賺了一筆。
市場內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的。另一個出名的財經故事,就是地產巨子易祖訓以他跟英國政府的密切關系而預聞了內幕消息,設計出一個以退為進的商業陰謀,把他的地產王國價格推到最高,然後賣予另一位企業家漢海防。結果漢海防接手這個商業計時炸彈之後,登時爆炸,弄得他家散人亡,造成另一個財經小說《誰憐落日》的題材,為城內人津津樂道。
話說回來,像李瑜這種在政府任職的所謂高官,就無法提供這起重要訊息了。
斑敬曾對高驄說︰「你的老婆是捉到鹿不會月兌角,只要是比較重要的部門主管,都會叫那些傳媒機構看在眼內,重則買怕,輕則尊重。她呢,連報紙館老總都不需要請她吃一頓飯。
「照說,二嫂也不算不是個人才了,看怎麼樣能把自己放在個有用的位置上,才是正路。否則,九七到來,她怕也是要回到你身邊來做個家庭主婦的話,倒不如早日辭官,到高氏來幫頭幫尾,也實際一點了。」
斑驄有氣在心頭,也就默不做聲,啞忍算掉。
斑駿把這些家庭情況靜心看在眼內,細加分析,因而留身以待,果然捧了一塊瑰寶回高家來,贏盡了高敬的歡心。
正如高驄對李瑜說︰「三嫂是個低能兒,生孩子生得多了,怕更影響智力,她跑到父親跟前去造貝欣的謠,是完全白費心機的,謠言對于願意接納它的人才起到作用。父親的一顆心都已在貝欣身上,她的條件正合了老人家的心意。哪怕貝欣以前殺過人,父親也只會認為那被害者是死有余辜。」
李瑜陰惻惻地說︰「向老人家著手,動搖他對貝欣的信心是不會成功的,同樣,離間高駿對貝欣的感情也屬徒然,他們父子倆簡直把貝欣視如曠世奇珍,惟一的方法是讓貝欣對丈夫起異心。」
一言驚醒夢中人。
斑驄對妻子之言心領神會。
任何機會,只須留意,就俯拾皆是。
斑駿會令貝欣不滿的行為總是有的。
斑驄夫婦認為在常情之下,最能刺激貝欣的莫過于高駿那風流成性的作風。
于是經過細心留意,高驄尋出了一個門路,找了一個打手出來。
那是高富律師樓內一位年輕漂亮的律師行助理霍少珍,她在高駿結婚之前一個月離了職,轉到另外一家律師行任職去。
這最近發現霍少珍懷了身孕,同事同行之間就稍有謠言,說經手人是高家大少爺高駿。為了避人耳目,不會對高駿與貝欣的婚姻做成故障,因此,高駿把霍少珍安排到別間律師行任職。
霍少珍本人對謠言置若罔聞,旁人也就不好意思追問,飛能把這些花邊新聞作為茶余飯後的話題,掛在嘴邊聊聊,旦消閑作用罷了。
誰知消息傳到高驄耳朵里去,就一把抓住了它,認為是天賜良機。
于是立即派夫人出馬,由李瑜做說客,竟找到了霍少珍的親人,即她那在政府任職的哥哥霍少強,在他身上下功定。
借著一些跨部門的公事接觸,李瑜跟霍少強親近起來,有意無意之間透露了幾句關鍵性的說話︰「我拿你是自己人看待才說句老實話,只要令妹不計較名分,我家老爺最緊張抱孫子,她何必拋頭露面地在外面捱風抵霜,也不必躲在家里頭見不得光。」
這幾句話起的作用可大了,幾天之後,霍少強給李瑜一個電話,說︰「我妹妹想見你,有事請教。」
要請教的事其實極之簡單,李瑜跟霍少珍會面時,她坦率地問︰「我有機會成為高家的人嗎?」
李瑜定楮看霍少珍,這眼前的女子太幼女敕了,一定是被高駿的身分地位再加甜言蜜語騙倒了,才會弄到有今日。與然,也因為有蓬門碧玉嫁進豪門的實例,才會引起霍少珍這等女子的虛榮幻想。
李瑜也坦率地回應說︰「高駿如何對你說了,他還有去見你嗎?」
霍少珍點點頭︰「他說如果我安分守己,他還是會來看我的。」
「他有來嗎?看樣子,你沒有找他的麻煩。」
「我沒有。可是,他婚後只上我家來過一次。」
「他知道你懷孕嗎?」
「知道。」
回答這話時,霍少珍有點狼狽,也有著些微激憤。
李瑜看在眼內,明白過來了,說︰「懷孕是你以為可以縛住斑駿的手段,他知道了,不高興,是嗎?」
霍少珍抬起頭驚問︰「你怎麼知道?高駿跟你們家里的人談起?」
「不,他怎麼會。如果高家知道,老太爺看在孫兒分上要把你承認,他怎麼向貝欣交代?」
霍少珍道︰「難怪他知道我懷孕後,告訴我,只要我安分守己,他會照顧我們母子。」
「就這樣,你就滿意了嗎?」
霍少珍對李瑜說︰「如果我滿意的話,就不會尋你幫忙。高駿他太冷靜,我沒有把握以後真能一直見得著他。」
「你的正確說法應是他太冷酷,不受控制。」
「請你幫我。」
「你找錯對象了,我是有心無力。能幫你的只有一個人。」
「誰?」
「貝欣。」
「貝欣?」
「對。把真相告訴她,她會給你很好的主意。」
「她會嗎?」
「必然會。」
「貝欣會對付我。」
「不會,只會對你有好處。」
「為什麼你對她如此有把握?」
「因為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不是勢均力敵、旗鼓相當的人,貝欣不屑出手與你對壘,江湖較量也要講身分。請恕我直言,你沒有這份與貝欣比試的資格。你跟高駿的關系,極其量只能令貝欣刺痛一下,然後她會給你好處,保障你以後不對她做成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