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珍的自尊受損了,她對李瑜的那番話,非常的在意。
霍少珍認為上天要公平些,何必把一切的優點好處幸福幸運都盡往一個人身上放。
于是霍少珍道︰「那就讓貝欣刺痛一下吧!算我是只小蒼蠅,危害不了她的生命,但也有本事在她的生活上做成一些干擾,再從這些干擾中得到一些得益。」
李瑜笑著補充說︰「這些得益大到可以承認你以及你的孩子成為高家的成員,小至由貝欣送給你一筆錢,不妨以之重組生活,何必還要每天晨早起床到外頭工作,听老板呼呼喝喝,下班後孤零零地長盼那高駿的來臨。你的憂慮不是多余的,到那麼一天,高駿決定不跟你來往了,你能拿他怎麼辦?難道哭哭啼啼地上高富律師事務所算這重冤孽不成?怕為時已晚了,還是先下手為強。」
霍少珍的心被打動了。
她覺得李瑜真是有內涵有頭腦有知識的人,以她的身分地位肯如此開誠地幫助她,真是太好了。
為此,她決心背城一戰。
先等到高駿來訪,霍少珍就跟他攤牌,道︰「稀客。」
斑駿剛要除掉領帶,听霍少珍的口氣不對勁,便停住了手,道︰「我偶然到訪是為尋歡而不是為受氣。」
「那你找錯對象了。」
「很好,恕我打擾了。」
斑駿把外衣搭在肩膊上就走。
「慢著。」霍少珍叫。
斑駿沒有為此而停下腳步,他正打開了大門。
霍少珍于是高聲叫喊︰「我會去找貝欣。」
這麼一說了,高駿果然停下來。
霍少珍滿心歡喜,認為談判可以展開了。
如果高駿能要求她別去見貝欣,以較好的條件跟她交換,她是會肯的。
當初在高富律師樓任職,跟高駿走在一起,就以為從此可以釣到金龜婿,直至高駿傳出婚訊,她才如夢初醒。于是急忙撤防,好讓自己懷孕,以一條高氏親骨肉的生命去維系這段孽緣,看最後能抓到些什麼好處。
如果高駿受硬不受軟,也是可以的。
霍少珍懶得再跟那姓貝的女人交手去。
誰知霍少珍的如意算盤計錯了。
斑駿是停下了腳步,且回轉頭來,對著霍少珍冷笑,溫文地回答說︰「去吧,祝你好運。」
然後就伸手關門跑掉了。
第五部分
第1節備受凌辱
屋子內剩下了霍少珍一人干站著,顯得如此的錯愕、委屈與無助。
罷才高駿的反應,對她是至大至重的侮辱。
比跟她吵一場架,甚或對她拳打腳踢,還要羞辱她。
斑駿原來壓根兒看她不在眼內。
因為在他眼中,有位不可侵犯的、至高無上的女神貝欣。
霍少珍怒火沖天。
她決定大不了一拍兩散。
丙然,她到貝欣的辦公室找貝欣去。
貝欣正在為一家新開的超級市場備貨,貝氏的香煙分銷公司很自然成為其中一個重要客戶。
當貝欣听罷了霍少珍的來意後,頭開始霍霍霍地跳躍。
無疑,她的神經扯緊了。
從來不抽煙的她,也在台面上那些貝氏分銷的香煙堆內,胡亂地抓起一包「三個五」,拆開,把香煙抽出來,打算吸食,以鎮靜神經。
不管貝欣是怎樣結的婚,說到底,她現在是高駿的妻子,她並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些亂子。
即使明知這是一場政治婚姻,她的自尊也是會自然而然受創的。
女人的本能反應就是提出一個疑問,為什麼自己的吸引力如此薄弱?
一條橡筋,也會在日子有功之後才會呈現疲態,為什麼在用了不多久,就成了可棄置一旁的廢物?
當她回去面對丈夫時,她得到了一個很好的答復,高駿說︰「霍少珍事件是過去的,遠在未認識你之前認識的一個人,跟你的魅力無關,況且,請別委屈自己,你知道在今天不是很多人能跟你比較。」
這個答案無論如何是令貝欣舒服了一點。
「可是,她懷了孕了。」
貝欣依然是迷惘且焦慮的。
一個女人跑到自己跟前來,告訴她已懷了自己丈夫的骨肉,那種震驚還是隱隱然起著作用的。
「高駿,你怎麼處理?」
「並不需要處理。」
「你不處理,可煩到我頭上來,我可要處理呢!」
「為什麼你要處理?」
「她懷的是你的孩子。」
「貝欣,你知否這年頭已有確實有效的避孕丸和一切的避孕工具,故此,她要懷孕,是她個人的事,我並沒有同意。對我不同意的事要我負責已經說不過去,何況要你去承擔,是不是太風馬牛不相及了。」
貝欣愕然。
「或者,」貝欣說︰「她愛你。」
「是嗎?有這種事嗎?」
「你沒有想過?你不相信?」
「如此順理成章的事,怎麼不相信?貝欣,以我的條件,霍少珍真心地愛上我有什麼值得懷疑。如果她愛我,那麼,孩子大可以留在她身邊作個紀念,我沒有同意她懷孕,我更沒有承諾長期以至于生生世世的以愛還愛。」
「愛要有那麼多條件嗎?」
「你問霍少珍是不是無條件的愛著我?如果是,她來找你騷擾你干什麼呢?不就靜靜地等在那兒,盼望我有空時去見她一面。她尊重我的自由與抉擇,那才是無條件地相愛的基礎,對不對?她現在是這個樣子嗎?」
「你完全的不動心?」
「我應該為這種女人動心嗎?」
貝欣默然。
好一會,貝欣才說︰「你一點歉疚都沒有,對她沒有,對我也沒有。」
「沒有。對她固然沒有,對你也不必有。」
貝欣聞言,稍稍激動,問︰「為什麼?」
「貝欣,我不是說過,別把高貝欣的角色演得過分投入,唄,你會很辛苦。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一場商業合作,是人際關系上最親密的結盟。在世界上,我仍未找到有另一個女人可以取代你在我感情上、事業上、家族上的地位,那就很不錯了。」
貝欣咬咬嘴唇,道︰「霍少珍明天來向我要答復。」
「你要我幫助處置掉她嗎?」
「是幫我嗎?」
「對,幫你。是你惹來的麻煩,一早別听她哭訴就成。」
貝欣苦笑︰「如何個幫法?」
「團結就是力量,我和你一起跟她見面,只要我們手牽著手讓她親眼看到,她就會知難而退。」
貝欣永遠沒法忘記霍少珍在翌日走進她的辦公室來,看到了高駿搭著妻子的肩膊,兩人親熱地迎接她的那副表情。
怕是一些沙場上的將領,听到全軍覆沒的消息時,那個絕望的、備受凌辱的表情就是那個模樣。
謗本不需要作任何處理。
霍少珍知道大勢已去。
她那個尷尬到不知如何是好,是要依舊落落大方地打招呼,抑或干脆掉頭就走的表情,太顯著可憐相了。
這叫貝欣心上不安。
她不知該不該同情霍少珍。
貝欣本來想把一筆錢塞給霍少珍,把她打發掉。
但當她把整件事分析一次之後,她就出不了這闊綽的一手。
因為貝欣不能同情,也不願同情一個刻意制造一條生命去作為滿足私欲的人。
女人要成為強者,主要的條件是能克服那生活上對女性特有的不公平。
霍少珍愛上高駿,他卻始亂終棄的話,霍少珍依然堅持把孩子養下來,作為一個刻骨銘心的印記,自己靠自己的雙手把孩子帶大,自己靠自己的雙腳站在人前干活,自己靠自己的心神去靜靜地懷念一段人生的情緣。這樣做,霍少珍才是強者,才值得同情,才值得幫助。
慷慨應該施之于那些值得支持的人與事之上。
如果因為自己今日擁有財富,而盲目地毫無宗旨與選擇地施予援助,那只不過是她貝欣的愚昧與對家族資產的不負責任了。